“……猪草。”闻折柳嘴角抽了抽,吐出两个字,“好吧,我知道他是谁了。”
“友情提示,”贺钦在桌子底下牵着闻折柳的手,仿佛猫挠抓板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轻闹着他的掌心,“别乱捡伤员。”
说完这话,闻折柳便在清晨的新冷空气中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友情提示无效,”好痒,他把手使劲在贺钦的指头上蹭了蹭,“他要过去救人了。”
年轻的修士再次于晨光稀薄的时分救回了一个伤员,战争刚刚结束,到处都是长久难愈的疮痍和不散的死亡和眼泪,只有这座与世隔绝的小镇是附近唯一平安的桃源地,反倒鲜少近距离接触这种伤员。
修女们忙忙碌碌的打水、找药布,收拾出一间空房安置此刻还昏迷不醒的男人。清晨金色的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味道,擦干净脸上的污泥和血痂,男人的脸露了出来,双颊消瘦,眼睛下方留着一道深色的疤痕,是陈年旧伤。
“原来是他,”贺钦说,“那整件事情就能串起来了。”
“谁?”闻折柳没有在第一晚的幻境中看见这个男人,“他出场过?”
杜子君道:“见过他,第一天的时候,副本里的人物形象还没有偏差得太大,这个人有出场过。”
说话间,热水腾腾的蒸汽已经在房间里缭绕起来了,两名身强力壮的修女用热水敷开和血肉黏连在一起的破衣服,看见了男人背后的伤口,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他是被野兽袭击的。
“前天你救回来一个,今天又是一个。”院长和修士站在门口,她的胸前依旧戴着那串玫瑰木的念珠,只是看上去更精神一些,眼睛也更有神一些,“听说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们这里收纳伤员的频率反而比以前更高……或许只有主知晓这是什么道理。”
修士笑了笑,湛蓝的双眸温柔:“请不要担心,嬷嬷。战争确实已经结束了,他们会没事的。”
“那天的孩子,她的伤势怎么样了?”院长折痕深刻的眉心飞快掠过一丝隐晦的担忧,“愿主保佑这个苦难沉重的年轻人。”
“已经可以下地走一走了,”修士说,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笑了笑,笑容中带着自嘲的意味,“只是伤势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戒备心也很强。”
院长摩挲着胸前的念珠,轻声说:“若是你的右眼叫你跌倒,就剜出来扔掉。”
“……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不叫全身丢在地狱里。”修士低下头,谦卑地道。
“可那孩子一无所有,早已是全身在地狱里走过一遍的人了。”院长看着他,“她既然不与任何人亲近,也不肯打开心防,那你就像她素未谋面的父亲、丈夫、兄长一样宽容她、尊重她、仁爱她吧,同时与她保持距离。这并非是你天然的职责,但你应当这样做,并要切记分寸的可贵之处。”
修士沉默了一会,点头道:“我明白。”
他们身后,走廊的拐角处,少女清瘦的身影稍微探出一半,复又连带着裙摆一起,蹒跚着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