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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请所有选手即刻到一楼大堂集合。”
柯纯和郎秋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薄亦然”的名字一蹦出来,就听到了这则广播,两人不约而同地心中冒起不安的感觉。
城堡中只剩四人,游戏还在进行中,这时候的召集会为了什么?
两人都张开嘴想和对方商量,却再次被广播声打断。
他们最终还是决定先下去看看情况。
柯纯和郎秋走到大堂时,蒯安和已经站在那儿等着了。
他见到柯纯时,露出亲切的笑容,问道:“你们知道什么事吗?”
柯纯摇摇头,看来蒯安和也不知道。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人,然而他们等了一会始终不见最后那个人的出现。
柯纯心中的疑窦越来越大,正想和郎秋说时,就见红玉从西走廊的方向走来,她的后面跟着一个人,面无表情,冷若冰霜,正是薄亦然。
红玉在三人面前站定,不带任何语调说:“郎秋,有人举报你偷带手机进城堡,我需要搜身。”
好像是办事机关的办事员,用最平淡的语气砸出最紧张的气氛。
郎秋还未开口,柯纯先往前冲了:“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和他同屋,从来没见过他玩手机。”
然而机器人并不是陪审员,她不听辩词,只认证据。
红玉径直走到郎秋面前,抬起她的大眼睛,冷冰冰地审视着郎秋,然后举起手来。
柯纯看到这一幕急了,直接上手把红玉给按住,慌不择言地叫道:“你不能随便搜身!这个……这个……是侵犯人权!”
但他的阻止丝毫没有给红玉造成任何阻碍,红玉轻松地打开柯纯的手,连一瞥都没有给他,继续执行她的指令,双手在郎秋的身上摸了起来。
郎秋没有抵抗,反而自己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高高举起的同时朝一旁的柯纯使了个眼色。
证据已经出现,红玉停止动作,依旧用她不带任何语调的声音宣告:“已确认郎秋私自携带手机入营,根据规则,将对郎秋处以惩罚。”
说完,她从腰间取出手枪,毫不犹豫地对准郎秋的眉心。
城堡的温度直降冰点,稍微一个动作便可能让空气变为一把把利剑。
谁都不敢动。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影忽然大喊着扑向红玉,后者应声而动,往左一闪避过此人,却让此人被郎秋牢牢接住。
突发事件没有扰乱红玉的节奏,她非常迅速地重整姿态,枪口再次对准郎秋。
只是这次,她再也扳动不了扳机了。
只见红玉的太阳穴上多了一根细长的针,彻底封印住了她的动作。
“对不起啊,本来没想这样做的。”柯纯充满歉意地对红玉说,转头看向郎秋。
对方眼中的紧张也同他一样,慢慢消去,两人都重重舒了一口气。
好险,差点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就在刚刚那短短的一分钟内,柯纯接受到了郎秋的暗示,往口袋里摸到他宝贵的针线盒,捏住一根针,故意扑向红玉。
面对从旁而来的威胁,红玉的第一反应肯定是闪躲,趁这个时机,柯纯把针交到了郎秋手中,以郎秋迅捷的反应和精准的动作,在命悬一线之间成功封住了红玉的行动。
“幸好你让我带着这家伙。”柯纯摸出针线盒,冲郎秋笑道。
就在两人为刚刚的劫后重生而庆幸时,只听背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手机是怎么回事?”
回过头,是薄亦然冰冷的目光,紧紧地锁在他们二人身上。
柯纯拍拍郎秋的肩膀,小声说:“事到如今,不如把事情都交代了吧?”
一直一言未发的蒯安和也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并且从站位上来看,他已经和薄亦然站成一排,显然拉起了阵营。
柯纯觉得,既然要一起逃生,那就不该继续隐瞒,这样只会让彼此心生嫌隙,也许郎秋坦诚了,蒯安和和薄亦然能够改变主意,和他们站在同一阵营呢?
可是郎秋的脸色没有那么好,他沉默不语,双眼紧盯着薄亦然,似有千言万语只能放在眼中质问对方。
薄亦然却淡淡地挑衅他:“怎么?有难言之隐?不方便让‘我们’知道?”
这个“我们”被重点强调,眼神还不经意地瞟了柯纯。
柯纯却浑然不自知,还开口为郎秋辩解:“郎秋他没有恶意,他是想保护我们。”
薄亦然的嘴角闪过一抹嗤笑,又立马恢复到冷漠的表情。
他说:“他需要证明这一点。”
看着一动不动的郎秋,柯纯急得直冒汗。他寻思着手机里也不过就是他和老师的聊天记录,这些足以证明郎秋一直在努力想办法营救大家,可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坦白呢?都到生死关头了,这些秘密再藏着有什么用?
“郎……”
他刚想开口再劝劝
', ' ')('郎秋,不想对方也恰好侧头看他,那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狠狠砸到他心上,差点把柯纯的气儿也给堵了回去。
这不该是郎秋的眼神。
他一直是那么坚定、果决、沉稳,却为什么忽然那么纠结、那么迟疑、那么动摇?
他……怎么了?
薄亦然依旧咬着郎秋:“如果你不能证明这一点,那么即使红玉不在了,我们也会先解决你。”
他说完,转头确认蒯安和的态度,后者自然是求之不得。
“你就那么怕被别人知道你的真面目吗?让他知道你并没有那么无私无畏,让他知道你一直都戴着一张假面,让他知道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别有所图……你就那么害怕吗?”
柯纯看看薄亦然,又看看郎秋,他发现他听不太懂薄亦然在说什么了,而郎秋好像听懂了,因为他的表情越来越阴沉、越来越可怕、越来越……生气。
“你到底想做什么?”郎秋压着嗓子,如同一直发怒的野兽。
回应他的是薄亦然一如既往的冷静:“我只是在提醒你,你应该做什么。你也知道,我想做什么。”
“我做什么不用你管。”郎秋几乎咬牙切齿。
薄亦然应道:“这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安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有义务坦白,或者……你也可以选择自我消亡。”
平静的语气说着可怕的话。
最后四个字进入柯纯耳朵的时候,他不由打了个冷颤。
眼前的薄亦然让人陌生,虽然他依旧面无表情、依旧那么冷淡,但他的所言所行都让柯纯不寒而栗。
柯纯不明白郎秋为什么那么坚持不说,他同样不明白薄亦然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
好像他们俩之间有一些东西是外人不知道的,好像他们在用密语交流。
他怯怯地发声,去叫郎秋,郎秋却仿若没有听到他的声音,眼神紧锁着薄亦然,他全身的肌肉都进入了紧绷的状态。
他在紧张,柯纯下意识地就明白了郎秋这个状态。
可是,他在紧张什么?
事情好像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他想起刚才在排练室中,郎秋说的那些还没办法告诉他的事情,和这个有关系吗?
柯纯的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不由他主观意志控制的,好似一阵风吹进他的身体,带着他的五脏六腑一起摇晃,他听到他们嗡嗡的鸣叫。
“郎秋,”他提高了音量,“手机,给我。”
这种不安让柯纯难受,他不想再等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郎秋“自我消亡”或者被别人“杀掉”,即使接下来他要去面临疾风骤雨。
“手机,给我!”这一吼完全没有柯纯以往的柔弱,强硬到近乎命令。
郎秋依然僵立在那儿,好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柯纯发现郎秋在刻意躲避自己的眼睛,这让他更确信手机里藏着一些郎秋不愿公之于众的东西。
郎秋把手机牢牢的攥紧在手心,他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劲儿。
柯纯看着不由心疼,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那么执拗,纵然被所有人误会也不愿意说出口?他为什么总是要把所有担子都抗在自己的肩上?为什么不能再多信任我一点?
柯纯把自己的手轻轻覆在了郎秋的手上,肌肤相触的那个瞬间他感觉到了郎秋的动摇。
他柔下声来,说:“给我看看,好吗?”
软软的声音如同一阵暖风悠悠飘入郎秋的耳中。
手,松了。
柯纯立马拿过手机,用郎秋的指纹解了锁。
手机桌面的壁纸是一片混沌的黑,上面只有三个app。
一个画着工具符号的app柯纯知道,之前监听和监视时见郎秋用过。
一个画着对话框符号的,应该是聊天app,柯纯点开后看到上面只有和“老师”的聊天记录。
柯纯的手指一路往下滑动。
让他惊讶的是,这一路的记录都是郎秋单方面发出去的消息,每条消息边上都是统一的“!”,全都没有发送成功。
聊天记录很快就被他滑到头,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多。
一个疑问冒了出来,郎秋不是一直在和老师联系吗?这单方面的稀少的聊天记录是怎么回事?
柯纯握着手机的手在不住的颤抖,他抬头想要寻求郎秋的解释,却发现郎秋早已不在他的身旁。
他环顾四周去找他,发现郎秋低着头,靠在他身后的那面墙边,一声不吭,浑身写着“拒绝交流”四个字。
“怎么样?有找到证据吗?”薄亦然催促着柯纯,却并不上前。
但柯纯已经无力去关注其他人,他退出聊天app,打开了另外一个符号是一本书的app。
然后,他呆住了。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他无比熟悉的照片,照片中的人正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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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柯纯;性别:男;出生年月日:w988年4月12日;
身高:176;体重:56k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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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条情报都与他自己的情况吻合,下面还罗列他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大学的经历,包括他在学校的获奖记录、资格证书等等。
为什么?
这是柯纯心中首先想到的问题。
为什么在郎秋的手机里藏着他那么详细的档案?
等等……这张1寸照好像是他为了面试这个节目而特地去拍的。
这份履历……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柯纯再次仔仔细细地阅读着眼前这份自己的履历。
没错,是他提交给节目组的履历,一模一样。
郎秋拥有这份履历不奇怪,因为他说了他是主办其中一方的人,但这个APP的首页一上来就是他的档案,这一点让柯纯心里膈应着,不太舒服。
他看到底部可以选择界面,首页旁边的图标是一个小人的简易图。
点开之后,看到那一页上密密麻麻的数值,身高、体重、体脂、血压、心率……一直往下拉有好多,像是一份体检报告!
他知道这份体检报告是他的,身高体重完全吻合。
可是为什么他的体检报告会在郎秋的手机里?
而且柯纯也不记得自己近期有做过那么详细的体检,这是什么时候的报告?
心中越来越大的疑问促使他迫不及待点开第三个图标——大脑。
这一页上分成了好几个模块,每个模块里面都是一张波形图,柯纯看不懂,但联系类别图标,他知道这应该是脑电波图。
这一块块的脑电波图是什么意思?有人在检测他的大脑?什么时候?
就连体检都没有脑CT这个项目,这些数据又是从何而来?
app中只剩下最后一个类别,图标是一个小本子。
柯纯深吸了一口气,他猜测这里面肯定是类似于“日志”一样的东西,会有更加详细的记录来解答他心中的疑惑。
他的食指悬停在图标上,刚想按时,手机突然被薄亦然一把夺过。
抢过手机的人把手机朝向郎秋晃了晃:“你不解释一下?”
郎秋终于抬起头来,耸了耸肩:“就是你们看到的,没什么好解释的。”
柯纯死命的盯着他的眼睛,特别希望从他口中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然而郎秋并没有多说一个字的打算。
柯纯却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你是来监视柯纯的,是不是?”薄亦然替柯纯把心中所想问出了口。
郎秋的回答很简单:“是的。”
这两个字在柯纯的内心无限放大,激起千层大浪,他好想张口质问他为什么,质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质问他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
然而,张开口的时候,他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这么做有什么目的?这个游戏难道也是为了柯纯而设置的?”薄亦然凿凿有词,步步紧逼。
这句话却深深扎进了柯纯的心里。
郎秋是主办方的人,郎秋是来监视自己的,换言之,主办方的目标是柯纯。
也就是说这个大型杀人游戏很可能都是为了他柯纯而策划。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这个杀人游戏!
柯纯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他已经不想去听郎秋的回答了,他垂着脑袋,行尸走肉一般,一步又一步朝楼梯方向迈步。
耳朵似乎被包了一层膜,所有外界的声音都变得含糊不清。
“柯纯。”
有人在叫他。
是谁?
无所谓了。
柯纯没有停下脚步,他走上了二楼,又走上了三楼,打开天台的门,扑面而来阵阵凉风,总算唤回了一点他清醒的意志。
而当意志回到身体,他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郎秋从一开始就知道,但他什么都没说。
对,他不可能说,他只是在执行他的任务——监视我而已。
柯纯不怪郎秋,只怪自己活了21年一丁点都没变。
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小学时一哥们让他考试的时候给他写答案递纸条,并且保证不会告诉老师,结果作弊被发现第一个就把柯纯供了出来,结果连带着他一起抄了十遍课文。
初中时一兄弟找他借钱,他二话不说就把一个月的零花钱都给了人家,害他吃了一个月的泡面,结果一直到初中毕业人家都没把钱还给他。
高中更别谈了,情场失意之后找人分享,那人口口声声说一定会保密,结果第二天校园里就人尽皆知,导致他一直被欺负到高中毕业。
屡犯屡败,屡败屡犯,说的就是他柯纯吧。
', ' ')('来了这儿依旧是这样,先被卢有易骗、再被简虹骗、后又被蒯安和骗,他以为的每一个好人到头来全都在骗他,但因为有郎秋,所以他不再害怕、不再自责,他觉得即使全世界的人都骗他,唯独郎秋还会对他好。
那双眼、那个声音、那个味道,怎么会是假的?
直到刚才,这个“觉得”被狠狠撕烂在他的面前。
他亲眼看到了,他亲耳听到了,他不得不去面对这个事实——郎秋骗了他。
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接近他是假的,他对他好是假的,他保护他是假的,他说会永远支持他也是假的!
所有的所有都是为了执行任务。
什么狗屁的结盟?什么狗屁的一起逃出去?全都是他的说辞、他的话术!
目的只是为了监视自己、观察自己,把自己当成一个实验对象、一个小丑!
柯纯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在被无数只手生拉硬扯,痛苦快要在他身体里爆炸开来!
难以忍受的他跪倒在地,前所未有的孤独感一圈又一圈的把他包裹住。
真是个笑话。
口口声声喊着团结、喊着一起活下去,原来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他的脑中浮现出了另一个自己,那个噩梦中的“死神”——冷酷、绝情、毫无人性。
这是一种预知吗?
也许是来自潜意识的提醒,告诉他,他终将注定孤独。
强烈的冷风如同一把把利刃刮过他的脸颊。
哭够了,柯纯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到围栏前,往下是一望无际的崖壁,只要纵身一跃,就能结束这个悲剧。
到最后,他知道自己无法举起枪对向自己喜欢的人。
就让一切因我而起,也因我而终吧。
柯纯动了这个念头,抬起腿,跨上栏杆。
他很平静,这让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原来死亡也是可以让人那么向往的。
他身体向外,坐在栏杆上,回头望了眼这个世界,轻轻念了声“拜拜”。
屁股离开栏杆,双手张开,身体如鸟儿一般轻盈。
蓝天就在眼前,那是自然的怀抱,那儿有最真诚的世界。
没有欺骗,只有鸟语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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