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飞和蒋晗熙从来没有见过安斯艾尔.垌文迪许,无论是真人还是照片。
俩人之前的关注重点一直都是维桢的母亲方瑾儒,安斯艾尔.垌文迪许委实太过低调,除了在学术方面的杰出成就,并没有其他令人瞩目之处。维桢对父亲尚算亲近,多次与沉飞和蒋晗熙提起父亲如何温柔,如何疼爱她。
方瑾儒被大队罗霂兰帝国皇家御前侍卫前后簇拥着,半点没入镜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平日处理惯了的。唯有行走间旗袍下露出一点半点笔直纤长的小腿,在灯光略昏暗的通道里,光艳逼人,白得简直刺痛人的眼睛。
垌文迪许先生并不像他那位妖精似的妻子方瑾儒那样完全分辨不出实际年龄,鬓发微染风霜,脸上倒没有什么皱纹,身量伟岸,竟然不比沉飞和蒋晗熙矮多少,在古琧斯人里极为少见。他的皮肤白净,脸部轮廓甚为清肃,目光沉稳,穿一身立翻领,对襟,做工考究的墨黑色西装,一看就是名端方严谨,不苟言笑的高级知识分子。
然而当梳着两条乌油油大辫子,穿着蓝得发亮的刺绣面料半袖上衣,下着象牙白针织暗花水手裙,绚烂得让人无法直视的维桢欢呼着扑过去时,垌文迪许先生整个人的气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仿佛突然从冰融化为水,双眼微弯,嘴角含笑,脸上的表情柔和得不可思议。他一手扔下行李,大步迎上前弯身勒着维桢的膝盖窝把宝贝女儿高高举起来,在她白嫩的脸蛋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沉飞脸部的肌肉剧烈一跳,神色有点狰狞。蒋晗熙也不禁瞳孔紧缩。
维桢亲昵地搬着父亲的脖子,歪着脑袋不停地说着什么,大大的杏眼一闪一闪,转眄流精,外面烁金似的日光都没有她光润夺目,在沉飞和蒋晗熙眼内简直天真可爱到了极点。她的父亲显然也如此认为,全神贯注地眴视着女儿,一手抱紧她,另一只手在她脸颊、腰肢爱之不尽地游弋,满脸宠爱愉悦的笑意,不时点点头,动一动嘴唇附和一声,仿佛有着绵绵不断的温情和耐心。
俩人在原地待了将近十分钟,垌文迪许先生才重新拉起行李,阔步追上妻子的步伐,只仍旧单手托着女儿的臀部,不时在她脸上使劲地亲几口,逗得她扬起脸“咯咯”发笑。
维桢长得太标致惹火,举止又过分稚气烂漫,这种反差有种邪异的吸引力,镜头监控范围内,九成九的男人都有意无意地望过来,父女二人似乎早就司空见惯,旁若无人地亲密谈笑。直至俩人进入了贵宾候机室,这段视频才结束。
沉飞脸色阴霾,把视频倒回去,深邃的目光一直贪婪地逡巡在维桢身上,看完一遍,又再倒回去,如是者看了五、六遍之后,几根修长洁白的手指在矮几上徐徐地敲击着,有点黯昧不明地问道:“晗熙,你说桢桢,咱们家的童大小姐,她是不是有点,有点……”他突兀地从鼻子里笑了一声,没有接着往下说。
蒋晗熙意味深长道:“是呢,乌发,白肤,接近黑色的藏青色瞳孔,安斯艾尔.垌文迪许跟咱俩一样,几乎就是古华夏人的长相。桢桢与她父亲的相处模式,跟与咱们一起时呀,丝毫无差的。”虽然知道维桢对自己与沉飞的种种依恋信赖,很可能根本不牵涉男女之情,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待此事,越发触目惊心。
将要成年的二十岁女儿,身体已娇嫩丰盈,曲线动人,仍跟个小宝宝似的抱在怀内,又是亲吻又是爱抚,上至方瑾儒,下至跟随的仆从侍卫,没有一个人表现出半点异样。不对,先有方瑾儒视若无睹,才令其他人不敢侧目。正因从小到大身边之人都是这样的态度,维桢才丝毫不觉自己异于常人。
沉飞叹道:“这样的掌控力,莱昂.垌文迪许该庆幸他这位白月光没有丝毫权欲。”方瑾儒但凡有丁点野心也不会搬到一颗边远的旅游星球,一呆就是叁十多年。
蒋晗熙道:“超群绝伦又一往情深的情人,万万人之上的滔天权势地位,一切唾手可得,却又弃之如敝履。淡泊名利,避世数十年,偏膏梁锦绣,佳肴美馔,衣食住行无一不精。注意到了么,简单一只压发的玉钿,上面嵌的石头粒粒宝光四射,这可不是真正心若止水之人的做派。”他的脸色异常凝重,“除非她在等待,在图谋着什么,叁十多年,甚至是她第一次在这个时空睁开双眼开始,如此漫长的岁月,不动声色地等候某样比这尘世间最顶级的财富和权力更令她向往之物,或是人。”
沉飞遽然色变,“在她等到之前,要将维桢完全掌控在咱们手里,否则——”
恐怕要永远失去她。
蒋晗熙与他交换了一个凌厉之极的眼神。
虽说母命如山,沉飞回想起视频里维桢乳燕投林似的欣喜,何来半点勉强之色,对自己的承诺,恐怕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桢桢你啊,真是……”真是一块捂不热的顽石,一匹养不熟的白眼狼哪。沉飞的语气悱恻缠绵,唇齿间却带出了几分萧索的冷意。
沉飞初见维桢便将其视为所有物,爱之深,责之切。
于蒋晗熙而言,维桢是他的意外之喜,一夜春风,是星河风露,月照离亭,自然宽容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