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噬心蛊的威名他也曾有耳闻,如果不能及时得到合适鲜血供应,那蛊毒发作的滋味着实难以忍受。
虽说这噬心蛊很难养成,但只要倒霉遇上,中蛊者几乎十成十都无法摆脱,杨雄先前也想过就此顺水推舟送女出嫁,可偏生他家婉儿是个倔脾气,断情后死活都不肯同意为这种理由搭上一生幸福。
而那来自苗疆的混账小子,也在听说这事后负气离开。
“他在走前留下了些掺血的药丸,所以婉儿现在只是昏迷不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复述一遍,杨雄显然不想再提这桩家丑,“先前为诊金招摇撞骗的庸医实在太多,平白耽搁了三月时日,眼瞧着那药就快用尽,我一心想请同受其害的宁大夫您登门做客,庄上的行事便有些欠妥。”
[6666,不愧是善于经商的庄主,甩锅甩得这么清新脱俗。]
[我敢打赌,他最开始肯定是要直接抓宁大夫来给女儿治病。]
[毕竟咱们江湖都是靠拳头说话。]
[我说你们都没注意到重点吗?‘同受其害’,说明宁美人也有中蛊!]
[霍神的隐藏任务……细思恐极。]
有擅长隐匿的玩家听墙角转播,论坛上关于这段剧情的讨论也迅速盖起高楼,气定神闲地端着茶杯听故事,池回并不在意自己身中噬心蛊的事情被外人知晓,因为他本就打算动用玩家的力量找到相关线索。
“贵庄护卫也被宁某朋友所伤,这件事情便就此揭过,”想起那两批送了玩家大量经验奖励的可怜打手,白衣青年脸上的笑容顿时真挚几分,“只是万魂谷今日特意派了黎妙音长老前来‘请’我做客,若舒云继续留在此处替令爱诊病,怕是会为红叶山庄带来不少风波。”
前几日才做过相同的事情,杨雄当然知道青年口中的“请”代表什么,虽说红叶山庄向来不愿插手江湖是非,可这魔教魁首万魂谷的赫赫威名,恐怕只有最偏远的小门小派才会没有听说。
整整十二年过去,纵使还有人记得那“秋霜切玉,一剑登仙”的传说,也很少有人会清楚地记得对方的本名,完全没有认出眼前青年的身份,杨雄犹豫两秒才缓声开口:“不知宁大夫和魔教有何过节?”
有何过节?
把他们前任头头一剑劈了要怎么说?
觉得这话乍听起来着实离谱,白衣青年放下茶杯,认真斟酌起用词:“也没什么,就是多年前的一点私人恩怨。”
多年前?
瞧着对方至多二十余岁的年轻长相,杨雄显然不认为一个小孩能惹出什么巨祸,暗暗在心底松了口气,他再次端起上位者的威严,沉着嗓音给出承诺:“既然如此,只要宁大夫能治好小女,红叶山庄便会给你庇护。”
“还有那苗疆小子,山庄上下也会继续找寻他的行踪。”
满脸懵逼的池回:……给我庇护?
就怕你们到时候后悔得想哭。
送上门的便宜不要白不要,余光瞥见红叶庄主那自信满满的模样,池回配合颔首,暗暗决定要对那杨婉的蛊毒更认真些。
条件谈妥,池回便似模似样地提着随车带来的药箱赶往杨婉的闺房,尽管此时仍然讲究男女大防,但人命关天,杨雄到底还是选择了妥协低头。
“的确是噬心蛊。”
负责照应、或者说监视的婢女就站在屏风外等候吩咐,白衣青年大大方方地拂开下摆坐在患者床边,低头仔细端详着对方眉心那点红痣。
常言道:久病成医,当年原主时常因为越级挑战而受尽内伤,次数多了便开始自学岐黄之术,更何况《侠客江湖》是由数据构架出的虚拟世界,根本没有任何信息能瞒过0527。
“等等。”
眼看青年就要将指尖搭上杨婉的手腕,强硬跟来的霍淮心下一急,连忙扯了自己身上那条手帕丢出。
洁白绢面上还有点点红痕残留,发觉对方正面带讶异地瞧着自己,黑衣剑客干咳两声,眼神飘忽地寻了个借口:“男女授受不亲。”
果然是醋缸。
暗戳戳地在心里偷笑,池回从善如流地隔着手帕替杨婉把脉,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注意到青年眉头微蹙,霍淮抛掉尴尬凑近对方:“如何?”
“比我的情况要好,”咬耳朵般地轻声答话,池回倒也不怕被屏风后的婢女听到,“正因为蛊虫和宿主都在沉睡,这位杨婉姑娘反而感觉不到任何痛苦。”
——换句通俗的话来讲,对方现在大抵就和宁舒云先前躺在棺中的状态类似,只不过原主是依靠浩瀚内力护体,杨婉则是依靠情郎血液舒缓。
且不提在恋人体内种下噬心蛊是对是错,但能在临行前做出这样堪称体贴的布置,那位苗疆小伙怎么看也不像是杨雄口中的负气出走。
“你总是会很疼吗?”对可能触发的解谜任务毫无兴趣,霍淮忍不住去碰青年稍显单薄的肩膀,“其实那些血液只是小事,你完全可以随时来找我帮忙。”
“比起上瘾,我可能更喜欢让人清醒的疼痛,”默默将杨雄提供的药丸倒在手心轻嗅,白衣青年嘴角上扬,“这配方的确有点意思,若是改良得当,舒云或许就不必再年年月月赖在夫君身边。”
“你要走?”
顾不得屋内还有旁人,霍淮一把按住对方的手腕:“去哪?”
可还没等青年做出回应,闻到熟悉味道的杨婉便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喃喃,尽管意识仍然处于混沌之中,但她却还是蹙着眉,本能般地向着那掺血的药丸靠近。
按照庄主杨雄的说法,杨婉应当早已对那苗疆男子断情才对,可池回看着对方昏沉中难掩挣扎的神情,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是因为噬心蛊吗……
“舒云,”半点没有因杨婉身上的异变而分神,黑衣剑客固执地将问题重复一遍,“你要去哪?”
“夫君怎地这般激动?”细心护住掌心药丸跌回瓷瓶,白衣青年古井无波地抬眸,“全息游戏这东西,总不能玩一辈子吧?”
全息游戏。
乍然被这四个大字砸到头晕眼花,霍淮呆愣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都知道?”
“原本只是些无意间听来的浑话,”收回搭在杨婉腕上的手帕,白衣青年淡定挑眉,狭长凤眸微扬,“不过从夫君的反应来看,此事果然是真的。”
“其实仔细想想也有许多破绽,比如习武之人总有自己的风格特点,近来的侠士却总能将所有招式施展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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