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没有提这茬,大伯心思单纯,昨夜睡的又香,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他吃过馒头又喝了一碗粥,这才后知后觉问道,“老大,老大媳妇,看着没啥精神头呢。”
“爹,是穗穗,半夜哭闹来的。”
大堂嫂付彩云尴尬地笑了笑,脚下踩了大堂哥莫子冬一眼,怕他说实话,这种事就当没听到,还得给对方遮掩,真真憋屈。
众人用过早膳之后,天空中开始飘洒小雨,雨点很小,下了一刻钟,地上还没被润湿,众人退房的时候,小路子又赶来送行,他不知道众人的脚程,所以下一个城池就没帮着预定客栈。
“子喜,上四姐的马车上来吧。”
青璃自己的马车最大,多坐几个人也不会显得拥挤,早上看莫重远小娃昏昏欲睡,她就想着让小弟过来陪着她闲聊。
“好,四姐。”
莫子喜闪着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乖巧地点头,上了青璃的马车,于嬷嬷被青璃派去照顾堂姐莫青菊,马车上还是四个人,她,麦芽,麦冬和小弟子喜。
马车在小雨之中行进,这种天气刚刚好,没有大雨的湿气,打开车窗,空气之中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不冷不热,昨日一夜没有合眼,麦芽靠在马车上呼呼大睡,麦冬默不作声地给她盖上丝被,然后用水果刀削着甜瓜的外皮,切成小块放在瓷盘里,摆上竹签。
“四姐,自打你走了之后不久,我和爹娘他们就不在村里了,后来又搬去凤阳住了两年,这次你回家,咱还是去莫家村的老宅吧。”
小子喜已经不是当年的白嫩小包子,已经七岁多,平日里穿着青衫,背着手走几步,就和小书生一般,爹莫如湖临走的时候叮嘱她,把小弟送到学堂去念书,切忌不可荒废了,等两年考上了童生,就可以到凤阳最大的岐山书院去修习,自家大哥莫子归和李墨轩就是从岐山书院出来的。
“去老宅,你去学堂不太方便吧,咱村里虽然建了学堂,但是你之前一直跟着爹娘在凤阳。”
青璃抬起头,看着自家小弟,这小子以前就没有玩伴,整日里缠着她,后来家里有了帮工崔奶奶,带着孙子东娃,两个皮小子可算有了伴,整日疯跑。
“四姐,以前娘说我年纪小,不让我去河边,后来我和三哥学会了泅水,我们说好的,你带着我钓鱼,我们还要去山里玩,捉山鸡野兔,采摘野果子,以前你做的红果子糕很好吃。”
小子喜亮晶晶的眼珠看着青璃,让她的心顿时软化的和一滩水一样,这是当年她忽悠自家小弟的时候答应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小弟自己去菜地抓虫子喂鸡,她好趁着这个时候去空间里面。
“行,你想吃什么就和四姐说,山鸡野兔,野猪肉都行,你四姐厉害着呢。”
青璃摸摸小弟子喜的头,从前这小娃脑袋上只有一个小辫子,看起来像年画娃娃,现在也开始留了头发,还是和当年一样依赖她,能被一个人依赖信任的感觉,真好。
马车缓缓地停下,麦冬拉开马车的车窗,向外张望,这才禀报说道,“小姐,我们要从桥上过河,不过前面有人拦住不让过,说是要举行桥祭,这是汝阳城这边的规矩。”
“麦冬,你知道这风俗吗,大概要多久?我们要在城门关上之前赶到下一个城池。”
青璃皱眉,大伯看样子挺着急赶路,青璃自己也有事,就歇了游山玩水的心思,现在每天都是按照计划走,今日要耽搁了,恐怕就要耽搁一天时间。
“小姐,桥祭在京都这边每年都要举行几次,这里是汝阳最大的河,我们可以不走桥,那样就要走水路,我们需要从这边绕路,下游才有大船只,能运送马车过河。”
麦冬不愧是鬼罗刹成员,之前在宫里面,涉猎颇广,瞬间就给青璃指出几个方案,如果绕到下游也要一个时辰,这么一折腾的话,还不如在此地等候。
外面,吵吵闹闹,来了很多百姓,每个百姓手里都提着篮子,里面放着祭品和纸钱,车夫把马车靠边停放,周围有十余辆马车,看样子很奢华,应该来了不少乡绅,地主和商户人家。
“唔……”
麦芽听到吵闹声,摇晃了一下头,身子靠在一旁的麦冬怀里,麦冬的脸色怪异,青璃估计这丫头是不习惯和人有肢体上的碰触,麦芽自己也察觉到不对劲,揉揉眼睛,“小姐,奴婢睡着了。”
“是啊,现在都过了午时,咱们快到另一个县城,你这一觉睡的踏实,可苦了麦冬。”
麦芽这丫鬟睡觉不老实,喜欢挤人,还总是挪动位置,最后把麦冬挤到了车窗旁边,紧挨着车壁,多亏麦芽醒过来,不然的话还要不停地欺压。
“都是奴婢不好。”
麦芽不好有意思地摸摸头,感觉到四周乱糟糟地,这才跟着趴在车窗口处张望,“怎么不走了?”
“桥祭,不让过路。”
青璃叹息一声,以前对民间的一些习俗很感兴趣,自从上次五月初五给太后哭灵回来,捡到小娃莫子添之后,她觉得有些民俗真是封建迷信,什么五月初五出生的小娃克爹娘,没任何科学依据。
“开始了,开始了!”
马车外,百姓们从刚才的骚乱之中,渐渐地平静下来,首先,是一个有名望的乡绅讲话,说的都是文绉绉的场面话,感谢这所大桥给百姓们带来方便,并且乞求桥神保佑通行平安。
讲话结束,接着就是大规模祭祀活动,其中多为全福的老人,这种老人就是有儿有女,有孙子和外孙,花甲之年,这样的人都被看成有福气之人,大家拿着香火,跪在桥头磕头,神情肃穆庄严。
青璃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祭祀,也忍不住拉开车窗,从里面向外张望,还让自家小弟子喜跟着一起看,这些民俗,不影响自家生活,当做一种乐趣也未尝不可,但是有些风俗完全就是害人,必须反对这样的迷信。
全福老人祭祀完成,有大手笔的乡绅地主,捐献银子买了整头羊做祭礼,还有猪肉,糕饼,瓜果,满满地摆放在桥头,那些穿着富贵的乡绅地主也顾不得身份,下跪烧香,嘴里念念有词,保佑桥梁不毁,造福乡亲。
“四姐,那些百姓怎么在桥头烧纸钱呢?”
小弟子喜睁圆了眼睛看了半天,化身好奇宝宝,开始提问。
“咳咳。”
青璃轻声地咳嗽两声,看一眼麦冬,见这丫鬟不说话,麦芽也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好像她什么都知道一样,青璃眨眨眼,为了自己的形象,随口胡诌,“那是因为一个传说。”
“听说每条河里里,都有溺死的人,那些人不能投胎,必须找人代替自己,烧纸,可能是给水鬼烧的。”
这个是青璃听娘刘氏说的,在莫家村那条河里面也淹死过人,村民在每年麦收之后,还会祭河神保平安。
“不懂别乱说,不懂装懂可不好。”
有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看起来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一身青色带补丁的衣裤,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看着很是机灵,她打量一下青璃,说道,“有钱人家的姐姐,这是桥祭,不是祭河神。”
“好吧。”
青璃摸摸鼻子,尴尬地咧嘴,被一个小娃当众拆穿,还真是丢人得很,这小丫头说话也太直接了一些,她这回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小丫头,别对我们小姐无礼。”
有人这么和青璃说话,作为第一丫鬟的麦芽可不能坐视不理,她对着小丫头呲牙,结果那小丫头疑惑地看着她,一点惧意也没有。
“吃甜瓜。”
青璃用牙签扎了一块放在嘴里咀嚼,甜滋滋地,汁水丰富,空间里出产的就是比外面强的多,就算被小丫头下了脸面,也不能找她算账,这点才最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