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嫌弃地瞧了此人一眼,虽然此人的确生的俊,可是她一个丫鬟,管他生的多俊呢,在门前闹事,就是看他不顺眼。
众围观的这才依依不舍地散开来,等到摊位前就剩下白衣男子和孔玲珑的时候,男子对孔玲珑拱手一笑:“孔小姐,在下夙夜。”
孔玲珑盯着他,“夙夜公子真是好手段。”
夙夜露出讶异的一笑:“孔小姐这话从何说起,在下若有冒犯,还请小姐明示。”
玉儿倒是不介意痛骂这人两句,好叫他知道冒犯在哪里。
但是孔玲珑见人群已经散开,至少今日不适宜再和他纠缠,便握着那一瓶金风玉露,对夙夜说道:“公子如若想在此卖药,是公子的自由,若是因为人众多招惹了官兵,那也是公子自己的事情。”
威胁在孔家门前日日摆摊,可不是夙夜一个人的专利,孔玲珑也不是不会威胁人,方才玉儿说出官差来的话,虽然只是权宜之计,但是这夙夜要是真的铁了心在她孔家门口摆摊捣乱,孔玲珑也不介意做一回“良民”,主动告知官府有个故意生事扰乱秩序的人,请官老爷请这位俊美的夙夜公子去牢中喝口茶。
夙夜怎么会听不明白呢,笑的如温柔花开,眉眼带着和善看着孔玲珑:“既然孔小姐不介意,那在下就先在此谢过了。”
孔玲珑也面不改色:“好说。”
☆、019章 侍妾芊芊
孔玲珑看着瓶中倒出来的白色药丸,有一股清香,但是究竟此药是否名副其实,她还根本确定不了。
“陈掌柜。”孔膳堂之中,孔玲珑握着那一粒药,“你马上让堂中最好的药师,提炼出这颗药里的成分,看看都有些什么。”
如果那男子真的有心卖药,倒还好说,如果敢在她孔家门前滥竽充数,用假药祸害百姓,她也不会轻饶了他。
陈掌柜郑重其事地接了药,说道:“我马上吩咐药师准备,不知少当家是就在这里等,还是出了结果,小的让人立刻报给您。”
孔玲珑立刻道:“我就在这里等。”
陈掌柜接口道:“好,小的这就下去做准备。”
孔玲珑坐在陈掌柜准备的雅间里,手边是飘着香气的麦茶,孔玲珑作为孔门的当家人第二次来到孔膳堂,感觉却还是不一样。如同从前她跟随孔老爷子身旁,看到的是人们对于孔门当家的仰视,并非她这个无知的少女。
玉儿不禁说道:“小姐,你说那夙夜公子,真的想要入赘吗?”
孔玲珑看着玉儿咧到嘴角的笑,她能理解这丫头心里那点莫名的兴奋,却没法满足她那点恶趣味的心思:“不管他想不想,我都不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进门。”
或许她孔玲珑有朝一日,为了孔门后嗣会想着成亲,但绝不会是那样一个凭空出现的男人。
玉儿显然觉得可惜,不管怎么说,那夙夜公子长得也是风流俊俏,若说从外貌上,倒可以和小姐匹配一双。
玉儿一心盘算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自己的小姐,孔玲珑已经闲极无事,走到了窗前。
窗户下面人流涌动,正是生意往来的旺盛期,孔玲珑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混杂在其中,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孱弱的少女,正跪在路边,似乎是害怕偶尔看过来的目光,肩头有些发着抖,那么的我见犹怜。
可是孔玲珑的手一下子紧握起来,一瞬间的动摇让她心神不稳,那女子,那女子一张脸孔,像极了前世的时候,刘邵后来娶进门的那位侍妾!
不,或者说,这女子应该就是那位侍妾本人。
孔玲珑嫁给刘邵十年无所出,在第六年的时候,刘邵从外面带进来了这个女子,说叫聂芊芊,低眉顺眼地对她请求,说这女子已经怀了他的骨肉,请孔玲珑网开一面,看在孩子的份上,接纳这位女子。
看在孩子的份上,孔玲珑当初心里在滴着血,却不得不装着笑迎着这聂芊芊进门。进门以后才知晓,怀了孩子是假的,那不过是骗她答应纳妾的一个理由。从此后,她孔玲珑在刘家,更是成了笑柄。
想不到,今日冤家路窄,竟然叫她提前这么多年,在人群之中,看到了这位前世千娇百媚的侍妾,却是这样一副惨兮兮的模样。
孔玲珑紧握的手渐渐地松开,目光阴沉地看着窗下那名女子,看起来她是在卖身,一个女子孤苦伶仃一个人,亲人早亡,怎不叫人可怜。可是她跪错了地方,这里人来人往都是普通百姓,谁有闲钱去买她。
果然她跪了这么久,连个上前问价的人都没有。
“玉儿,你随我下去一趟。”孔玲珑从窗前转身,对玉儿说道。
玉儿正在吃桌上的点心,她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精致的桃酥。听见孔玲珑叫她,立刻起身:“小姐我们不等了吗?”
孔玲珑淡淡开口:“只是下去瞧瞧,待会还上来的。”
玉儿立刻擦了擦嘴,跟着孔玲珑走。
孔玲珑顺着梯子下去,刚刚走出孔膳堂,就看到另一条路上,有一个装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一扭一扭朝着那位“侍妾”聂芊芊走了过去。
孔玲珑立刻示意玉儿停下脚步。主仆二人只倚在门旁,端的一副看好戏神情。
那头上戴花的女子,看那步态,便知是风尘中的老鸨。尤其是她走过来,身边的那些姑娘爷们都自动躲远几步,就知道是正经人不愿意沾的。
只见那老鸨停在了聂芊芊跟前,看了看她身上卖身的牌子,当下啧啧叹息了两声:“姑娘,就你这副身子,才卖十两,实在是亏了。”
聂芊芊慢慢地抬头,看到眼前的老鸨,也是脸色躲闪了一下,低声说道:“小女子只求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并无更多奢望。”
老鸨趁着聂芊芊抬头,那贼精的眼睛就在那张脸上溜了一圈,笑意更浓了:“姑娘,话可不这样说,你要知道,咱们女子,更重要的还是自己做主,你便是卖到了哪户人家做婢女,一辈子也不过就是个婢女的命,这一生也翻不出男主人的手心儿,又哪里还能安身立命呢!”
聂芊芊似乎看出了眼前老鸨的意图,不仅开始躲闪,更是低头不说话。
老鸨见状噗嗤笑出来,对聂芊芊说道:“你可别误会姑娘,我这是在给你指一条好出路,我们那鸳鸯楼,姑娘们都是一水的清倌人,卖艺可不卖身。每月去听戏唱曲的富贵老爷们,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便说我们那弹琵琶的翡翠姑娘,月月光是老爷们的赏钱,都要好几十金,便说区区十两银子,连给翡翠姑娘买身裙子都还不够呢!”
这些戏楼,名义上都说卖艺不卖身,可是进去的姑娘,又有几个能做得了主。越是这种达官显贵云集的地方,姑娘越是身不由己,听着每月几十金很眼红,可要是得罪了其中一个客人,怕是葬身何处都不知道。
孔玲珑冷眼旁观,只想看这个聂芊芊如何抉择。
若她不曾记错,这位聂芊芊,前世便是咸阳城有命的花楼葵主,刘邵也是被她迷了心窍,重金为她赎身。
何况老鸨说话的时候,故意把自己戴满了金银珠宝的手往聂芊芊跟前凑,聂芊芊看到那手指粗的金戒指,眼睛颤了一下。
不管前世还是今世,这聂芊芊都是贪财肤浅的料。
不过,孔玲珑也认识到一点,贪财的人,其实也更好控制。
就在聂芊芊眼神虚晃,似乎要把持不住的时候,孔玲珑带着玉儿走了出去,淡淡对那老鸨说道:“把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往那火坑里拉,阁下是真不怕有孽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