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的事承担相应的后果。
报应真的会有。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现在,时候到了。
秦正从地上起来,垂放的大手在裤腿上拍拍,慢条斯理的将那些灰尘拍掉,缓缓站直了身子。
他的目光从地砖上移,暴露眼帘下的东西。
心焦,愤怒,杀气,恐慌,暴躁。
最后沉淀的,是懊悔。
只是那份懊悔有些扭曲。
因为无可奈何,也因为悲愤。
秦正想要一个人死,方法有千万种,他不需要亲自动手,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如愿。
但改变一个人的意志,思维,难于登天。
生平第一次,他感到迷惘。
转身往外面走,秦正立在台阶上,被冷冽的大风扑个满怀,那股极致纯粹的冷意直钻骨髓,又集中到脑子里,盘旋不止。
他头痛欲裂。
伸手摘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秦正随意坐下来,五指放进头发里,将额前的几缕碎发捋到脑后。
他这一生,急于成功,也只求成功,从未想过去体会,在意别人的感受,就连过去对待唐依依也是一样。
错了吗……
秦正撑住额头,将近四十岁的沧桑在狭长的眼眸周围蕴开,埋入那些细纹里面。
他的视线落在一片布满虫洞的黄树叶上面,思绪飘远。
“爸,你说什么?要把公司交给我?”
那时候秦正才二十出头,他有自己想征服的东西,对秦家的庞大家业不屑一顾。
而秦父不到五十岁,身子骨硬朗,意气不减当年,离老态龙钟尚早。
但他却早早设有计划,并且按照计划进行。
“如果爸不退下来,公司的将来不会比现在好。”秦父蹲在花园给一株植物松土,“你不同,把公司交给你,将来的规模,运行,影响力都一定会胜过现在数倍更多。”
秦正手插着兜,“为什么?”
秦父说,“因为你是我儿子。”
“爸的心老了,已经开始依赖现状,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那股冲劲,干劲。”秦父抬头,掷地有声道,“把整个企业都交给你,爸很放心,也对你有信心。”
秦正的唇角一扬,“爸,我不太感兴趣。”
“那你只能慢慢在里面挖掘让你有兴趣的东西。”秦父说,“比如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权势。”
秦正眯了眯眼,“听起来有几分吸引力。”
在商界的那些明枪暗箭中挖掘兴趣,击败对手,获得成就感,又从沉迷到习惯,再到漠然,秦正用的时间并不长。
父亲说他会是个成功的生意人。
他做到了。
可今天他却发现,他的权势再大,照样有无力的时候。
秦正拾起那片叶子,漫不经心的拿到眼皮底下,目光穿透那些虫洞,看着坑坑洼洼的水泥地。
“秦大哥,你什么都有,一定很快乐。”
唐依依托着下巴,笑眼弯弯。
秦正给出答案,“当然。”
唐依依羡慕的叹息,“真好。”
秦正侧头,视线里的少女仰望天空,斑驳的光影扫下,她的脸上尽是纯真与美好?
鞋子压过树枝的清脆声响落入耳中,秦正的思绪被那道声响强行拉扯回来。
他捏了捏鼻梁,将眼镜戴上。
青山停在台阶下面,感受到以坐在台阶上的人为中心,萦绕在周围的气息,他的心头不由得激起惊涛骇浪。
在秦家多年,青山的记忆里,这个人是一座永远无法翻越的大山,注定被人仰视,崇拜,敬畏。
这一刻,青山忽然发现,他也是个普通人。
会难过,会不安,会回忆过去,也会无措。
青山立刻暗自收起不适时的情绪,恭声道,“先生。”
所有神色全部敛于沉稳之下,秦正淡淡开口,“都处理了?”
青山应声,“是,都处理完了。”
秦正问,“他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