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之衍逐渐明白,从他放纵自己破除枷锁开始,从他第一次体悟到悸动开始,他就注定做不成无欲无求的圣人。
只是,他用了四年的时间才想清楚,原来这种情愫,就叫做喜欢。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云之衍说出令众人神色凛然的话,自己的神情却显得万般释然。
“心有所向,吾道止矣,当断则断。”
霎时间,窃窃私语声响起,云之衍负手而立,静伫如松竹,一身从容不卑不亢,人们的议论声逐渐放肆,有惊诧、有不解,有愤怒。
“宗师!未来方长,万万不可自毁仙途!宗师三思啊!!”
“云之衍!你若耽于私欲,自甘堕落,如何对得起天下敬重你的人!”
“你果真与徒弟有一腿?昔日里的清正原来都是装腔作势!道貌岸然!”
陆向真怒道:“此乃我逢缘山庄之事,与诸位何干!”
天色似乎暗了,在无数的中伤与诘问声中,云之衍的手在袖下逐渐捏紧,顾昔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心便像是被攥了进去,一并被挤压得透不过气。
“你解开了七情,只是因为顾昔吗?”林秋何问。
云之衍:“我求问心无愧。”
他不是再次解开了七情,他是葬送了前程,世人穷尽一生也望尘莫及的化境之巅,被他自己轻描淡写地弃如敝履。
嘈杂之中,云之衍的话语掷地有声,重重敲打在顾昔的心房。
光明磊落的人才能做到问心无愧,他从来都是阴霾之下的人,就连这张易容的皮,都是无颜面对,问心有愧。
事到如今,云之衍想告诉他什么呢?
告诉他……他们的距离并非遥不可及,他并没有讨厌自己,如若再见,他们还可以重归于好……
可他已经先一步做了恶人!满身杀孽,只因刚刚的一瞬间贪念!他还有资格站在云之衍的身边吗?
顾昔的脑子乱得很,弃暗投明?他的命早就不归属于自己,他必须扎根在暗处,才能窥见生机。
那么,演下去吧。
既然迟了,他就只能演下去。
“你辜负了天下人的信任!”有人激动地怒吼,“你如何无愧!”
“勾引自己的徒弟!枉为人师!”
“如此肮脏淫乱,你不配为宗师!”
顾昔听着众人的辱骂,莫名想笑,说云之衍德不配位,难道在场之众,有人比他更配?
“……够了。”云之衍听了许久,终于有些承受不住了。
迟钝的闷雷终于贯彻长空,破败的残空掩起烈日,黑絮滚滚欺压而至,乌云铺起广阔的天。
闷热的气氛灼烧着众人焦躁的心,只是转瞬的宁寂,突然暴雨滂沱。
倾盆大雨当头,顾昔重重“啧”了一声,易容的痕迹很快被雨水拭去,渐渐暴露他棱角分明的脸。
“如此不堪!晴空闷雷此乃天意!”涨红了脸的老头站在避雨屏障里扯着嗓子大喊,“必要惩治!”
“老东西……”顾昔听烦了,雨点打在身上生出寒意,他咳了两声眯起眼睛,阴冷地扬声道,“当心你有脑袋张嘴,没脑袋下山!”
“你!”
众人看去,顾昔浑身湿透半跪在雨幕中,一身黑衣勾勒出精健的轮廓,洗净了的刀锋锃亮如新,他无所畏惧地环视着众人,水渍顺着颌角滚落,启唇轻颤,一边咳嗽一边嗤笑,仿佛在讽刺众人的无知。
“他、他易了容!?”
山海堂的杀手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若被识破了真容,或者灭口,或者自尽。
顾昔的视线缓慢逡巡着,在每一张面孔上细细打量,仿佛在思量着,一但脱离禁锢便要血洗一场。
“黄口小儿!你如今已自身难保!”
顾昔毒蝎一般阴狠的目光回避着云之衍,时间过去这么久,他未必认得出他,但云之衍却紧紧盯住了他。
“顾昔?”不止是云之衍叫了一声,陆向真也震惊地看着他。
他嘴角的轻蔑倏然凝滞,一瞬间觉得这种见面方式万分狼狈,于是那张苍白的脸庞依旧倔强地昂起,转眼戏谑地否认:“云宗师这是思之如狂,对我一见钟情了?”
“这就是顾昔!?”
“没见过啊……不知道啊……”
此时的谎言竟还得益于从前,他不曾在修真界中露过面,除了山庄内的弟子,根本没有修士见过他的样子,倒是林秋何仔细地端详着他,好似在打量一件不合格的器物。
被如此调戏,云之衍愣了一下,但他十分认定这就是顾昔,他的神情同那梦中青年如出一辙的狷狂,这就是频繁扰他清梦之人。
云之衍欲反驳,却听顾昔话锋一转,喜闻乐见地引诱:“那我喊你师尊,你能把我放出来吗?”
“不能放!杀人偿命!你休想一笔勾销!”
“师徒二人正好,你们一同下地狱去!”
顾昔旁若无人地笑起来,深邃的五官变
', ' ')('得柔和,两枚梨涡弱化了邪佞之气,更像少年时那样纯真无邪。他跪下另一条膝盖,正对着云之衍,就像他当初拜入师门时一样,重重地叩了三首。
“师尊。”他伏在地上,仿佛被织网压得再没力气撑起身子,只是说话的尾音挑起来,似勾引又似使坏,眉梢轻轻一抬,端的是风情无限,只为唆使人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