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宁心下不屑,就这么饶有兴致的看着赵明蕊做戏。
大伙儿摸不准墨宁的意思,也就僵硬着脸受了赵明蕊的礼,心中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赵明蕊向众人赔了一圈罪后,再次抬头看向墨宁,脸上俱是感激之色,正欲开口谢过淑惠公主为自己解围,却冷不丁的看到了案几上的画再次发生了异变。赵明蕊的瞳孔瞬间便是一缩,脑海中嗡嗡作响,忍不住惊声尖叫了起来。
倒是又把众人给吓了一跳,心头被赵明蕊接二连三闹出的幺蛾子已然不满到了极致。好些家世不弱的夫人脸色顿时便是一黑,沉着脸看向赵明蕊,再也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张嘴便欲给这个祸星一点颜色瞧瞧。却在顺着赵明蕊惊骇的眼神看向案几上的画后,都沉默了起来。心中暗自倒抽一口冷气,在这温暖的日光下,竟是齐齐的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原本乌黑的宣纸上,正在向外淌着血水。那血一滴一滴的从画中沁出来,顺着案几往地上流。一滴一滴缓慢的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落在赵明蕊耳里,却如同地狱的歌声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偏生墨宁的脸上还是那副笑眯眯地神情,半点都不曾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到。浑身淡定之色自己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莫名让人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众人心头不由暗赞,果然是天家威严,淑惠公主即便是女流之身,胆色亦是不逊于男子。
不知为何,赵明蕊望着此时眉眼弯弯的墨宁,心头登时便浮现出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刚才还好心为自己解围的淑惠公主,此时正一脸讥讽的看着自己,眼中满是不屑,语气悠闲的道:“呀?怎么会这样?看来这回,本宫也帮不了你圆谎了呀,赵二姑娘。”
就知道淑惠公主没安好心!这果然是个圈套,自己方才就不应该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赵明蕊心下愤恨,却又发作不得,只得憋屈的站在原地,脸色煞白如同腊月的飞雪,身子微颤,几欲晕倒。
墨宁却还不放过她,右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既然此事另有隐情,甚是蹊跷。不若,报官吧?绿萼,快叫府上的侍卫前去顺天府!”
绿萼声音轻快的应了,转眼就没了人影。
赵明蕊本就心中有鬼,听得墨宁如此提议,脑中登时就炸了,忽而抬头,恨恨的瞪着墨宁。望着墨宁那极为熟悉的神情,赵明蕊忽而福至心灵,顾不得自己的仪态形容,面色狰狞的吼道:“赵明曦,你别太过分!别以为你占了淑惠公主的身子就能为所欲为,你这样下贱的孤魂野鬼,竟然还胆敢对皇室公主下手,也不怕被雷给劈死!”
第104章 一体双魂10
赵明蕊乍然说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一番话, 在场众人险些没被她给吓死。惊讶地看着状若疯癫的赵明蕊, 众人不由暗自思忖:这位安乐侯府的二小姐, 莫不是受刺激太过,失心疯了吧?
听听她说的是什么混账话?管淑惠公主叫赵明曦, 可不是脑子有病了么?
赵明蕊却觉得自己清醒极了。墨宁一说出报官之话, 赵明蕊便知这位“淑惠公主”是有备而来, 一心想要置自己与母亲于死地。更可恨的是, “淑惠公主”的身份极为尊贵,自己定然是讨不了好去。
既然如此,那就大伙儿一起完蛋吧!
赵明蕊此时已经认定了墨宁就是赵明曦, 以孤魂野鬼之道占据了淑惠公主的身子,想要借助淑惠公主之势,为她自己报仇。
更让赵明蕊心惊胆战的是,她还真拿墨宁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此赵明蕊便出了个贱招——你想要我的命, 我虽然对付不了你, 但也能让你再次去掉半条命, 说不得惊动了皇室, 赵明曦这个孤魂野鬼还得死上一回。到那时,有宫中皇后娘娘相护, 自己的生路也就到了。
赵明蕊想的挺美, 也就这么口无遮拦的将她自己的猜测全抖落出来了。放完这么大一个雷后, 赵明蕊更光棍了,就这么冷笑着看着墨宁,不屑道:“你的演技可真差!别的不说, 你这一身大红色衣袍,还有眉眼间那半分都不曾收敛的嚣张霸道之色,除了你赵明曦,京中还有哪个贵女行事这么张扬惹眼!”
墨宁看向赵明蕊的目光简直如同在看一个智障一般,心里对这位如此不按套路出牌的勇士也颇为无语,忍不住对曦华吐槽道:“你方才还说赵明曦智商不够用呢,现在看来,比起赵明蕊,赵明曦那可是聪明绝顶了!”
便是曦华也很是无语,轻咳了一声,为自己辩解道:“咳……就赵明蕊这个智商,还能将赵明曦耍的团团转。这么看来,赵明曦……”
墨宁无语。
一旁众人听着赵明蕊放了个震天雷后,就扔出这么个狗屁倒灶的理由,心下都是哭笑不得。你说你,人家穿身红衣裳又怎么了?合着这红色还只能赵明曦穿啦?那么以后,人家闺女儿成亲时不得都成了赵明曦啊?真是晦气!
再听得赵明蕊说墨宁今日行事张扬,颇有赵明曦之风。有些个见识过淑惠公主彪悍行事的命妇便坐不住了,沉着脸瞪着赵明蕊,出言为墨宁辩解道,“赵二姑娘说的是哪家话?空口白牙就想污蔑淑惠公主,我看你是失心疯了!一则这大红色衣袍,寻常人也时不时穿一身,便是今日,除却淑惠公主之外,还有几位小姐穿了红色衣裙,赵二姑娘莫非都要一个一个怀疑过去?更何况,赵二姑娘怕是不知,当年淑惠公主还未下降之时,最爱穿的,便是红色衣裙!这几年公主殿下行事略微低调了些许,不成想如今公主殿下穿回红色衣裳,还得被你泼一盆脏水来!不是我多嘴,赵二姑娘这番话,当真是其心可诛!”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是啊!当初淑惠公主何等张扬,也是喜穿红衣的明艳美人。就凭这两点,赵明蕊就认定了淑惠公主是死去的赵明曦,未免太过可笑!这是在拿自己等人当二傻子糊弄么?
众人只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纷纷怒视赵明蕊。
赵明蕊此时也豁出去了,一手指着墨宁,尖声道:“既然如此,殿下你是否敢发誓,你若是赵明曦,就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我倒是奇了怪了,我与母亲从未得罪过殿下,为何殿下频频为难我们母女,若是我的猜测是真,你便是赵明曦,那就都能说得通了!”
墨宁只觉得可笑,右手托腮,不屑地看向赵明蕊,凉凉的嘲讽道:“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让本宫发毒誓?若是人人都如同你一般,凭借着几个可笑的理由就敢逼着本宫发誓,那本宫这个公主未免当的太憋屈了!天家颜面何存?”
“那殿下为何三番五次为难我们母女?”赵明蕊已经彻底的自暴自弃了,她既然敢当众捅出这件事,就没想着会落着个好结果。赵明蕊的心思很好猜:反正淑惠公主已经差人去报官,不多时便会有京兆府尹之人接手这等案件。然而赵明曦已死,府尹查案之人怕是要开棺验尸。一开棺,赵明曦胸前那被刺了个对穿的伤口绝对掩饰不住。到时,有心人再联系方才这画上的场景,赵明蕊几乎已经猜到了京城的流言会是何等沸沸扬扬了。
即便自己不用偿命,名声也毁得差不多了。好一点的人家,哪里会要这么个残害嫡姐的黑心媳妇?
墨宁这一招,已经是断了赵明蕊的荣华路。也怨不得赵明蕊如此癫狂的想要拉墨宁下水,不惜一切地想要证明她乃是赵明曦,将此事落实冤魂作祟,说不得还能为自己谋取一线生机。
只是,赵明蕊能提供的证据,实在是太没有说服力了,长点脑子的都不会信啊!
听到赵明蕊恨恨的反问,墨宁的表情便格外的拉仇恨了,就这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赵明蕊一回,而后眼睛往上一翻,扔给了赵明蕊一个优雅的大白眼,神情嘲讽道:“本宫为何为难过你们?哦,没什么,纯粹看你们不顺眼。”
这回答可真是任性!
不提赵明蕊如何抓狂,便是周围坐着的一圈儿命妇们都是嘴角抽搐,被墨宁如此耿直的回答噎了一会儿。互相看了一眼,齐刷刷的认为这位淑惠公主沉寂了几年后,性子更加古怪了。
墨宁却是懒得搭理这些人内心的复杂心思,更加不屑地看着赵明蕊,讥诮道:“说起来,赵二姑娘可是好大的威风,开口便说本宫有意为难你们母女二人。只是本宫也奇了怪了,当日在皇后娘娘的凤仪宫,本宫不过好奇多问了安乐侯夫人几句,她自己心里有鬼,胆子小,被吓得晕过去了。结果倒成了本宫的不是了?便是今日,你倒是说说,本宫有哪里得罪了你不成?不过是让你作幅画罢了,怎么就成了为难你了?更何况,人家相府千金也在呢,丞相夫人也未曾说半句本宫的不是啊!不是本宫自夸,多少闺秀想在本宫面前露脸,还没这个机会呢!怎么,偏你格外清高尊贵一些,本宫连看一下都不成?既然如此,飘然若仙的赵二姑娘又何必来凑我等俗人的热闹?”
论及口才,墨宁可是半点都不曾输给旁人过,真动起嘴皮子来,能把人给噎个半死。如今,赵明蕊就享受了一把堵心待遇。听到墨宁这一番话,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京兆府尹唐平轩已经效率极高的亲自领了人前来了。因着这院里的一大堆人身份太高,京唐平轩听到这里闹出了人命的消息后,心头登时便是一个咯噔,丝毫不敢怠慢,领着人就急匆匆的赶来了。结果一看,大伙儿都好好的,哪里出了人命了?唐平轩心头忍不住疑惑:淑惠公主莫不是拿我开涮吧?
说起来唐平轩和淑惠公主还是拐着弯的亲戚呢!唐平轩的妻子,便是柳贵妃的堂妹,若是唐平轩托大,还能当得起淑惠公主一声姨父。是以唐平轩方才一见是淑惠公主府上的前去报案,便连个吞吐都没打,连忙赶过来了。不成想被墨宁扔了这么个难题。
墨宁完全没跟唐平轩讲客气,对着唐平轩点了点头,一手指着自己案几上的画,示意左右之人将给这画呈给唐平轩,墨宁温声道:“此事颇有几分蹊跷之处,还请唐大人过目。”
唐平轩一时摸不着头脑,说好的人命关天呢?现在给我看一幅画干啥呢?要不是淑惠公主跟自己家关系较为亲近,唐平轩都得怀疑淑惠公主这是在故意整他!
然而一拿到这幅画,唐平轩得表情瞬间就变了。画中之人的神情动作逼真的仿若下一刻便要从画中走出来似的,这画画的几乎与本人毫无二致,唐平轩又不瞎,瞬间就明白了淑惠公主口中的“人命关天”之事是什么了。
只是,这事儿说起来好办,做起来就不知道有多棘手。一则碍于安乐侯府与宫中皇后娘娘的脸面,二则,赵明蕊已经入土为安,如今就凭着这么一张画,就想再将人挖出来开棺验尸,别的不说,赵氏一族绝对不会松这个口。
要知道,赵明蕊是未嫁女,这回能葬进赵家祖坟,都是赵诚心怀愧疚,给了族内不少好处,软硬兼施求来的。如今京兆府尹想要开棺验尸,呵呵,便是赵明曦有天大的冤屈,赵氏一族都不会承认。
理由很明确——未嫁女的尸身被人如此亵渎,他们赵氏其他的女孩儿还要不要嫁人了?
念及至此,唐平轩不由苦笑,望着墨宁冷淡的脸,心下虽然为难,却也对这个正直的淑惠公主心生好感。只是,有些事情,从来都不能只靠着正直便能办成的。
唐平轩心下一叹,如同被人灌了一嘴的黄连一般,涩声道:“殿下,此事事关重大,单凭这一幅画,实在是不能证明什么。更何况,苦主也未曾发声,殿下您这身份来报官,还真有几分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