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仲福立即感受到了巨大的威压。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装,常人有了官位穿上了官服,乌纱帽下自然便露出了官爷的气势。但此时岳飞的打扮与田里的农夫无异,雨水肆流了一身,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但那百战百胜的名将之威,凛冽之气,却在这一眼间显露无疑。乔仲福双膝一软,当即跪倒在岳飞面前。“淮西宣抚司统制乔仲福参见岳宣抚。”
岳飞忙温言道:“乔太尉不需多礼,快请起。诸位太尉辛劳多日,守得黄州庐州之间的孔道无失,当职要多谢诸位才是。”
乔仲福听得此言,真是从头暖到了脚,昂然道:“回岳宣抚,当初吕宣抚既然让俺们把守此地,俺们就得遵从将令。除非是天上下刀子,除非是金人把俺们一个个都砍死,万不会失了这两座大堡。”
“好!乔太尉如此英勇,明日便有劳两位太尉了。”
岳飞依旧是那副淡然的表情,乔仲福却听得心中一惊,莫非岳飞打算用自己手下的一军冲锋陷阵?这可要了亲命了。他可不想才摆脱了必死之局,又给自己项上加一条绞索。乔仲福深悔适才说得太硬气了,正要往回找补几句。张景已经主动为岳飞张起了一把大伞。
张景没听乔、岳两人适才的对话,他觉得跟在岳飞身后的那铁塔大汉实在太可气了。就知道傻愣愣往岳飞身后一戳,连把伞都不知道张罗着撑。那貌似叫杨再兴的大汉不会来事,张景可是惯做此等服侍之事,立即命令亲兵找来一把大伞,亲自献上。
岳飞看似不经意地跨出半步,恰好离开了罗伞的遮挡范围。“烦请两位太尉为我一军从速安排食宿。”岳飞看看乔仲福又望望张景,依旧温和“一军皆受风雨之苦,身为大将当与士卒同甘苦。”
乔仲福与张景对望一眼,都无法回话。从来没见过一个大将把自己等同于普通的赤佬。
岳飞对自己如此,却不愿让淮西一军多受累,拱手道:“诸家太尉请各率士卒回营休息。这样的大雨当职料得金兵绝不会来攻。”
乔仲福这才缓过神来:“回营了,都给我回营地里歇着,随时听命。”
杨再兴也吼道:“等天晴了,天气也凉快了,太阳一晒明天地也干了,金兵保不准就来找俺们拼命了。都给俺好好养足了精神,等着岳宣抚招呼。”
这黑大汉真是快人快语。
岳飞直到安顿好大部队,方才在杨再兴的服侍下擦干了身体,换了一套干净衣服,重新束了发净了面。乔仲福立即发现,这人有一桩奇特之处,不论是何种境遇,岳飞都有一种风骨,让人不自觉地忽略了他的皮相,只注意到一股浩然之气磅礴而出,大有一段亦文也亦武的沉雄。
乔仲福恭敬道:“请岳相公用饭。”军中饭菜简单,他下了大力气也不过一盘煎肉、蒸菜、麦饭而已。
岳飞不再客气,接过饭碗便招呼乔仲福和张景坐下,边吃边问起了当前的形势。而乔仲福也将所知道的事情无论巨细都告知了岳飞。尤其是韩常的劝降信,岳飞仔细看了半晌,方才放下信总结道:
“金人一定是巴不得尽快赶到你们把守的隘口,好堵住鄂州一军进援的通道。所以不曾来,肯定是有肘腋之变必须先行解决。”
乔仲福微怔:“听闻张宣抚已经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