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羡诺见卿不负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开始长篇大论地说起多年辛酸的心路历程,嘴角忍不住勾起,朝着一边僵僵摆着架势的那人眨了眨眼:不用装了,认出你了。
见那人被吓得睫毛不住颤动,却还是硬撑着守住气势的模样,卿羡诺颇觉好笑,突然心头微微一动,垂在一旁的手指悄悄勾起,贴着那人腰侧便是轻轻一划。
莫默此刻的情况其实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虽然已经在卿羡诺等人到来之前安顿好了楼允机一干人,也已经把楼允机体内的生死蛊引入身体内压制,但那生死蛊不愧是蛊中圣品,竟让他的身体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反应。
莫默一边与体内翻滚的热意做着斗争,一边还要留神着卿不负的反应,实在是颇为辛苦。正在紧张关头,腰侧乍然传来的酥~麻之感让他只觉心神剧颤,忍不住狠狠一抖,差点呻~吟出声。
莫默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偷偷斜眸看了卿不负一眼,见他仍在那边慷慨激昂,紧紧盯着握起的双拳试图压抑住激动的情绪,应该并未察觉到这边的异样,这才轻轻松了口气,狠狠瞪了卿羡诺一眼:要死啦?干什么!
却不想始作俑者竟直直望着他,轻轻勾起嘴唇,眼眸如璀璨星晨。
莫默:……他笑了!他居然还敢笑!!
卿羡诺望着那人先是如同受惊的刺猬一般,炸起浑身毛刺,后来应是生气了,凤眸瞪到最大,射向他的目光都快要有火星蹦出来了,不由又是一乐,好歹还记得当前的处境,赶紧压制住翘~起的唇角,垂下眼眸,继续摆出一副倍受打击的落魄帝王模样。
“……就连顾倾城那样的纯阴体质,竟也被你霸占了去。这一切,本都该是我的!你让我如何不恨你!”卿不负说到最后,已经双目通红,显然已经恨到极致。
“你要弑君?!”卿羡诺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寒眸如星,假惺惺地摆出一副惊慌的模样,隐在暗处的手指却仍在肆无忌惮地挑~逗~着身边人脆弱的神经。感受到指下颤抖得更厉害的肌肤,他不由动了动喉结,连忙凝聚了心神,罪恶的手指也终于收了回去。明显感觉到身边人松了口气,他的眼底却有一抹暗色渐渐蔓延开来,隐在袖中的拇指不由轻轻在食指腹画着圈圈,越画越快,越画越急。
“不,当然不。”卿不负渐渐冷静下,用看蝼蚁一般的眼神看着他,“我会让你活着,看看本王是如何夺走你的江山,甚至掌控整个江湖,称霸天下!而你,只会像你卑微的母亲一样,苟延残喘在这个世上,受尽千人践踏,万人辱骂。”
“现在,你就乖乖呆在这里吧。”他不再看失魂落魄的昔日天子,转头对李坤叮嘱道,“看住他,不要让他出这个房间一步。”
“王爷您放心,有小的在,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李坤猥琐的脸上扯出一抹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道,“总坛这里有小的和张天生带着教众把守,绝对万无一失。李大人已经先行赶往皇宫了,王爷您也快去吧,莫误了您登基的吉时!”
“你倒是会说话。”卿不负轻哼一声,满意地点点头,终于决定离开。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弯身鞠躬的李坤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匕刃,那漂亮得和他丑陋面容不符的眼眸中,已经满是如水一般漾起的湿润,宽大衣服下,纤细柔韧的腰~肢在微微发抖着,濒临失控。
直到房间的大门被紧紧关上,卿不负的气息慢慢消失在感觉范围,莫默终于坚持不住,膝盖一弯便要瘫倒在地上,却被身边之人一把揽住,得以靠在那人身上以作支撑。
“你中了生死蛊?”卿羡诺把着他的脉搏,不由皱眉,“不对,失血过多,气血却在翻涌,应不是中蛊的迹象。”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面色一变,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细细观察一番,寒冰慢慢布满他的眼眸,“你替人受蛊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含着一丝冷意。
“无妨。”莫默扭头避开他手指的禁锢,硬声道,“区区蛊术,伤不到我。”
“伤不到你?”卿羡诺怒极反笑,揽着他的臂弯都不由有些用力,硌得他生疼,“若不是受蛊虫反噬,你刚才的反应会那么大?”
“你!”见他还敢再提方才戏弄之事,莫默正要发怒,却被那人接下来的动作吓得僵成一块人形雕木,“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是纯阴,我是纯阳,你又被蛊虫反噬了,我还能干什么?”
“这……这太突然了!多不合适啊……别扯我的袖子!”
“哼……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更何况,你还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听着身后那人略带醋意的抱怨,莫默不由红了脸,又急忙咬了下唇~瓣让自己稍微清醒过来:“皇宫那边……”
“有柳如风和影一在,无碍,这次也只不过是想把绳上的蚂蚱一并拔~出来而已。”
“你就不怕柳如风变成第二个顾青元?”
“他那个好妹妹留了那么多把柄在我手上,无妨。”
“那江湖上……西王埋的钉子……”
“你不是让你弟子过去了吗……无妨……倒是你……专心一些……”
……
等到莫默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一切尘埃落定。从发现不对,到暗中勘察,再到计划布置,精心准备了那么久,到头来却好像是看了一部快进的影片,不过一个晃神,就已经到了结局,让人不由感觉心中仿佛空了一块,空荡荡,失落落,但已经发生的一切却让他不得不相信,一切真的已经过去了。
西王毫无意外地谋反失败,这出弑君篡位的戏码据司莺语描述,可谓是精彩纷呈、意外频出,拔掉了一个西王,拖泥带水竟拉出近百个或大或小的官员,甚至还包括明面上已经告老还乡的几位先帝旧臣,京都一片腥风血雨。司莺语等人在旁边看得是心惊胆战,浑身发颤,卿羡诺却是神色变都不变一下,只是轻描淡写地把众人打入天牢待审,转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拔了一系列新鲜血液进入朝廷,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不过,大家都没料到的是,右相李罄熙居然是苗疆明月公主的亲生儿子。没想到,十几年的朋友情谊和青梅爱情终究还是敌不过父母一辈的仇恨,先帝灭了苗疆,处死了明月公主,李罄熙便想杀了当今圣上报仇,着实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司莺语略带些感叹的声音突然在心底响起,让莫默不由一愣,站在御书房门口踌躇片刻,最终还是轻轻推开了门。
那人却仿佛已经睡着了,趴伏在堆满奏折的桌案上,把头埋进臂弯,让人看不清表情。
纷繁的奏折中,一本已经摊开的绿色的奏折格外显目:右相李罄熙谋反。
一条微暗的朱色痕迹轻轻从“李罄熙”三字上划过,仿佛想把这个人彻彻底底从奏折上划去,然而理智上却不允许,只能悬疑不定,终究只是在洁白的奏折上滴下一滴红色墨迹。
奏折明明应该是近些日子才被呈上,边页却已经微微发皱,明显是反复被人合起,又打开细细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