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恶的应试教育！——说实话，十多年读书生涯，我还是第一次发出这种感慨，以前就算是考试被碾压也不会这么想的。
黄昏。
课室像一窝烧开了的水，众人鱼贯而出，我盯着人群的末尾，最后呆呆地跟上去。
店长好像在二楼。
我勉力往下走，担心自己一个失神然后掉下了楼梯。
二楼是空的。他们的考试似乎全部结束了，而就在我以为店长离开了的时候，在角落看见了眼熟的告示板，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绿色荧光不停闪烁。
她坐在最黑暗的角落，趴在桌上盯着自己的告示板看。店长的腰偏短，正常的衬衫盖过了她的大腿，几乎遮住蓝色的裤裙。她的眼神很单一，仿佛整个世界里只有那块告示板。
“你来了”
告示板上的字样一跳，立刻简单起来。
我“嗯”一声，坐在店长前的座位上。她的视线挪了下，眼睫毛扇一扇，投下黑色的阴影。告示板上的字多了一个：“考试如何”
“还好。”实际上能过合格线就不错了。
“多少？”
“……我不知道。”
店长却还在追问：“大概是多少分？”
“真的不知道，我没什么把握。”我摇头，这里的考试很陌生，虽然根据逻辑还是能将情况弄清楚。
她皱眉，“真的？”
“……我为什么要骗你？”
店长有时候逻辑十分奇怪，如果不听她解释，是猜不到当中的弯弯绕绕的。但是她会给你一种感觉，那才是她眼中人类应有的沟通模式。
‘敷衍=50%骗’告示板上弹出了公式。“唔……不是吧，有时情况上一定要客套一下对方的，我又不能什么都不说或者直接讲。”
店长睁大眼：“客套？”
我点头。“但我不是在说谎，只是没办法直接将心里的话讲出来而已。有些话不好听。”
“不需要。面对我不需要。”店长忽然认真了起来，告示板上的文字也变了一个文风。我有点困惑，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在意实话，我没有利益立场，我不可能讨厌你，你可以说实话。”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你听到我内心的话，你就会后悔的了。”
“不会的。”
店长斩钉截铁：“会后悔的人，永远都是我。”
“……为什么？”我盯着告示板，然后回过头来看了店长一眼。她的视线冰冷而单一，她的嘴从来没有张开过，可是她在努力表达自己心中的一切。
“不说话是因为说错话。”
“文字可以删除，而语言不可以。”
“我讨厌说话，因为听不懂。”
考试刚刚结束，我的指尖发麻。“不，能听懂的。”我说。
店长微微张开嘴，看起来有点惊讶。“……呃，我的意思是，只要是普通话，我应该还是能听懂的……除非下个任务是异世界，那就不好说了。”
“真的？”
“嗯。”
店长背后的迷雾大概散开了一些。她趴在桌上，却突然伸手去拉我的手臂，强行拉到桌上，再枕在上头，像是抱着熊玩偶那样。
“我、我努力了。”她开口了，声音听起来像初中生。“成绩会和你一样的。”
“……不会分开。我会努力的。”
她说话的方式十分笨拙，远远没有用文字时的灵巧和狡猾，尽管用的还是那么些字和单词，可是感觉截然不同。
“……嗯。”
——秋天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