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深吸一口气,设法控制自己:“为什么会有反噬?我能帮忙吗?”
“因为、”店长伸手过来,手臂在腰上环成一圈却只让人感觉到她有多瘦,瘦得仿佛曾经得过厌食症。“我、”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不能、进入世界……”
可是店长不是说过,她有进入世界的权利吗?
不,一切早就不一样了。还记得思然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吗:如果我一直在骗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这个想法如雷轰顶,仿佛过往看到的一切都浮现在眼前。那么那么多世界,店长却唯独选择了学校。学校。在我十多年的上学生涯里,这个词语几乎占据了全部。
——如果那就是阿斯伯格的症状,那店长也是病患之一。太明显了,只要说出这个病的病征,就几乎能将所有事情联系起来。
店长还在说:“你、快进去,我已经撑不住了……你要让她赢,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看。”她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但却是在让我丢下她不管。
撑不住?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
同时一丝凉意爬上我的背脊,不是也有这句话吗,当剧作家走上舞台,就是故事落幕的时候了。
你曾经经历过吗,这样的事情。被莫名其妙地拉入了某个世界,然后那个世界的神对你说,这些都是我造出来的。
正因为作者只有一个人,所以每篇文的文风才会如此相似,构思也能看出痕迹来;正因为作者只有一个人,所以每篇文的世界,语言风格都差不了多少。喜欢看书的是店长,思维模式诡异的是店长,而每次都在洗白女配的也是店长。
作者和读者。
无法进入世界,站在世界外看着主角。
我想不到,我不想想了。
可是我没有心情想这么多了,店长已经坐直,女配的愿望浮现出来,我的视线落入漆黑,感觉得到她的吻落在额头上,还带着湿润的感觉。
“……我会在这里等你。”
熟悉的迟疑和断句,带着仪式性的说话方式。
那么如果店长是作者,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够写出这一切?
NPC身份:幽灵;
辅助女配:AS患者骆可离;
愿望:在游戏中获胜。
☆、69
课室里是吵闹的。
站在远远的走道里依然能听见那里的人很吵很吵,就像正在开烟花大会而不是上课一样。我扶着门框一步步往前走,声音也越来越近。我的手呈现略微透明的颜色——唔,幸好下半身还是看得见的,不是一只鬼。
穿过课室的门,能看到这次故事的女配骆可离,再往前一个课室的话,能看到女主角凌音——凌音意即为聆音,因为她不爱讲话,总是站在最后静静地围观着旁人。但是,在可离眼里,阿音的笑容始终是最温暖的。
这场游戏还没有开始。
可离坐在窗旁的第一个座位,她离喧闹的人群很远,低着头奋力书写,笔记本上是别人看不懂的文字。这个故事的开场,是由她打开的: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好吵……这就是可离对这个世界的唯一观感。
AS患者有个特征,就是知觉敏锐,她们的感受力比一般人要强,同时对于某些可能很普通的声音,落到她们耳中是如同指甲划过黑板的噪音。
我走过课室,虽然已经是一只幽灵但还是习惯不了穿墙,还是在空荡的地方走着。这所学校是现代的,毋庸置疑,比起南凉大学附一中,更贴近于我所记得的现实。同学因为外游要穿的衣服争议不休,几对小情侣躲在角落里谈笑,老师敲黑板说“给我把重点划了啊!”
而相较于《虚伪时间》,上一个世界更像是被人用幻想构思出来的完美学院。那个设计奇异都市的人,为了能够享受完美的生活,就干脆地将这一体制发挥到了极致,只要学习就能功成名就得到一切。
我忍不住开始思考一些过去看来是理所当然的问题:
作者为什么要将世界设计成这个样子?
作者为什么要改变整个城市的规则只为了杀人?
店长不在了,从落入这个世界的第一刻开始,就没有听见过她的声音。
可离就坐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不停书写,就像是要通过书写来逃避这一切。因为太专注于学习以外的事,可离的成绩并不好,所以她和凌音从来就没有同过班。相对地,可离的第一场独角戏,凌音未曾看见过。
啪,就在可离抬眼望向窗外的一刻,时间停止了。
【整个课室中的喧闹凝结,宛如她的周围结了一层可离自己看不见的薄膜,将她世界以外的一切屏蔽得干干净净。她想要抬头,却没有成功。像是有什么黏胶将她的脖颈与全身固定在某个位置,令她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