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2 / 2)

“呵呵,不用等师兄,困了便先睡。”他吱呀推开红漆门,转过身的背影再不见丝毫柔情宠爱,那是属于苍敔流独有的狂妄自傲,如悬崖积雪的青竹,又似刺破空气而尖鸣的刀锋,碰上了便要经断骨折血肉飞溅。

今日已经得到消息,那八刀胡子在午后便会来到埠城,目标已经要来了,他怎么可能不去踩个点?

万福楼,说它是楼不如说它是大一些的客栈,分作六层,每上一层他的安全系数便高一级,这万福楼甚至还有一个专用来提吊活物到达特定房间的特殊通道,绝对私密安全。若是你有需要,甚至可以花银子在楼中雇人通宵达旦的给你守着,唯一的要求是只要付得起银两,因为这地方即便是住一晚也要二十五两银子1。

这地方贵,但那文雅中带着奢华尊贵的格局与绘图,也算是物有所值。

“这位客官,您准备住店?”桉木柜台后的清秀男子抿唇一笑,他放在账本上的手有着明显的握剑的茧子。

苍敔流并没什么奇异的表情,早已听说这万福楼只住店,不打尖。容姿眉飞,一身黑色的重叠深衣,如此严谨肃穆的颜色衬得苍白的肤色更令人心惊,他裂开绛红如血的唇,似乎是一个笑,浅茶色的眼眸中却带着恣肆,挑眉将这清秀毫无亮点的男子打量了一下。

“最上面的,一间,一夜。”

男子面色如常的任由他打量完,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因每上一层的价钱便要提一倍,客官,六层,一晚八百两。”

苍敔流甫一将银两付了,身后便忽然咋呼出带着怒气的喊声:“你——,你前面黑衣的那个!本公子记得你这、你这贼白皮子!”

这怒声便冲着苍敔流骂了起来,他微微侧头,从冷漠的眼尾斜睨过去,仿佛去屈尊垂视一个蝼蚁般,那是相当无礼的令人恼火的一种鄙夷神情。

“你你你,你竟然敢这么看着本公子,上次说了要亲手掀了你的天灵盖,把他给我抓起来!”楚文卷被气得哇哇叫,指挥着跟着他的随从将这从他夺走了小美人儿的臭虫抓起来,看他不打他个皮肉破绽!

苍敔流闲闲的将手放在自己的腰胯上,看大戏似的看蹦起来像蚂蚱的楚文卷。

“楚公子,真是蓬荜生辉呐!”那原本记账的男子立刻在他清秀的脸上绽放出亲切的温和笑容,“您与这位黑衣公子认识?这位方才刚在小店里开了间六层的屋子,您也是贵客,前两日得了消息,主子便已经吩咐为您留了一间最好的呢。”

楚文卷听到这话便也勉力压下了些火气,他哼了一声:“我还记得你们店的规矩,既然他住了你们店,那便给你们个面子。”说着歪着嘴斜眼恶狠狠挖了苍敔流一眼,意思是‘你给大爷我等着!’

苍敔流看着这人浓眉大眼的做各种奇葩的表情,勾着嘴角露出嘲讽蔑视的神情,原本他的相貌十分的俊美,即便做出的是这种傲慢的表情也相当的夺目英美,毁灭性的俊美猛烈的冲击着人的眼球,他站在这温雅奢华的地方仿若天成。

楚文卷被这画面狠狠刺了下眼,暗骂:娘的,一个大男人还长这么好看,老子总有一天要掀了你的天灵盖儿,叫你盖住老子的光芒!

苍敔流暗自打量着万福楼的格局与死角,因为灵魂的绝对强大,他的脚即便是轻踩在沉木的台阶上,下意识的开始从脚步声中分析楼中的暗道与分割情况,哪里是空心的,哪里有暗格,哪里安置了机关,机括声、滑轮声、脚步与说话声、马打响鼻的声音……

一路被引带到了六楼的时候,苍敔流已然将整个空间的分布牢牢记在了脑中。

这地方灯火通明文雅奢华到了极致,不论是摆件亦或是雕花壁图,无一不是顶尖的,寻常人恐怕一辈子也见不到的华美,连纸灯的木撑上竟也用夜明珠的珠粉涂漆,脚下也不知他们用的是什么木,落脚后是极为舒适的质感,带着寻常木制没有的柔软之感,这里的每一角都被盈盈之光莹罩得纤毫毕现,空中带着清雅的淡淡冷香,似乎是什么名贵的草木植株。

“公子,便是这一间了。”引路的女子袅娜的侧身为苍敔流推开这扇价值八百两的绘着金鹤振翅的奢侈门扉。

里面光线充足,堪称流光溢彩,华贵无双,但这奢靡中又每一处都散发出令人舒适放松。

他浅茶的眼眸眼角微眯,露出了一个满意的轻笑:“这地方的确不错……”不论是清雅的冷香,物件的摆设,这里的每一处都让人不自觉的放下紧绷的神经,想要立刻在这等天堂中好好休憩安睡。

倘若那八个人果真要在此处落脚,倒是省了些力气。

及至未时初,埠城的阳光充裕热辣,宽阔平敞的街道上从不远处缓缓纵马行来一路人,带头的是个精壮的男人,相貌普通非常,但那双眼却毒辣的很。

他们拉着一口长两米左右的大铁箱,那铁箱状如棺材,而四面铁壁上皆是有着五个眼大的小洞,洞上挂着铜铃,一动便叮铃作响,引人注目。

苍敔流用手指拨开窗上的青玉珠帘,垂目看向那口用铁索看得牢固的铁箱:竟还挂着铃铛,防范的倒是紧。特意留了换气的洞,里面的东西难不成是活的……?

并无意深入探究下去,他倚在门外的雕花横栏上看着这群人鱼贯而入,那口大箱子叮叮当当的被抬起,随即被抬进了楼中南角的滑门中。

柜台后的清秀男子正面带微笑的与三角眼的八刀胡子说话,随后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将人一同请进了滑门中。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去后,门立刻被关阖上,然后留下两人在门口守着。

外面的天白得晃眼,虽说万福楼还有这两个密门可以潜入,但苍敔流还是悠悠的准备等到夜晚来临后再做行动。

玄墨深衣的高大男子微弯着腰双手搭放在青白描红的木栏上,这男子仿佛正相当无聊的垂视着万福楼的整个下厅,高远而伟悍的冷漠气息,狂妄且傲慢得仿如巡视着领土的兽王。男子的长发被三股绞成一束辫子不羁的垂在身后。

楚文卷甫一推开门便看到了这样的景象,经上次在式城时他便已经知晓了这人是个江湖人,他身边也跟着不少功夫了得之辈,上次这人露了一招,一手便将他的两个人给甩得晕过去,今日遇见,他又在屋里思来想去,终是决定按下不爽快,等到有机遇,他有的是收拾这人的手段。还是先行将此人的身份摸清楚再做打算好了。况且此回好容易从老爷子眼下溜出来,还未好好看看这江湖中有名的竞价,还是收敛些。

苍敔流一转头便看到这小子在他身后不远处转眼珠子,一看就是一肚子坏水。由于基因不错,楚文卷这人相貌还是颇为英挺的,浓眉大眼,看着也算正气,若不是被家里养废了,好好教一教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虽说这人跟个炮仗似的一点便炸。若是好好调教一番……

他可还记着自己的死亡点数与灵魂点数呢,何不将这小子调教一番丢到战场上为自己所用……?

“你、你看着我做什么!”楚文卷被那深意知足的眼神看得炸毛,色厉内荏道,“再看本公子挖了你的眼睛!”

丝毫没有理会楚文卷身后一直紧跟着的侍卫,苍敔流将手肘搭在木栏上,高挑欣长的身体风流万分的斜侧靠着。

“原来是你这小鬼。不在都督府嘬奶喝,跑到埠城来做什么。”一出口便是相当有本人特色的嘲讽,深邃的五官苍白的宛如浓黑上的浮白。

“哼,本公子来这里做什么与你何干,用得着你这贼从来管?”冷哼一声,怒冲冲的斥道,“本公子要——”

还未说完,苍敔流轻蔑的勾起微笑,悠闲的缓缓截断道:“亲手掀了我的天灵盖?”懒散的态度一如面前这人丝毫不值得劳费他的心思般,他站直身体,双手交叉在胸前,江湖气浓得令人移不开眼,挑剔的看着楚文卷,摇头,“啧啧,恐怕你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吧,真本事没有,嘴上功夫也不怎么行啊。”

“你这刁民!你可知本公子的爹是谁!?早晚让你跪下求我!”他命令身后的人,“客蕴,将他给我抓起来!”

“嗤。”轻嗤一声,那眼中的鄙夷与轻蔑更浓了,“你爹是谁与我何干?”他用手指隔空轻轻的点了点楚文卷,低沉的声音诡谲而温和,“重要的是,你是谁?”

客蕴原本要动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后,再次安静的垂首静立。

“本公子是离国大都督唯一的儿子!”他气极了,“你这是什么蠢问题!”

“不不不,我可没问你什么大都督。”他笑着摇了摇食指,眸光浮动如深潭上的粼粼之光,浮表带芒,深处却暗邃无光,“我问的是,你,是谁,除却了大都督儿子的名头,你又是何人。拂开一切不属于你的,你楚文卷是谁?”

说着挑眉,眼角再次带上了居高临下的俯视,嘴巴里再次刻毒起来。

“除去这些,你楚文卷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一身臭肉,无一可取。啧啧,还是那句话,楚大都督一生忠义,得了你这儿子恐怕连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还不如生下的时候便掐死你得了。若我有你这般的儿子,直接扒了皮丢出去喂狗。”

楚文卷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他也不是不知道式城流坊间是怎么说他的,生来便是大都督的儿子又如何,这又不是他想要的,就连自家那个大都督的父亲也从未说过让他练武或是读书的话,他对自己从未露出过寄望的神情。父亲对他说的只有那些话——

‘儿啊,银两还够不够花?’

‘儿啊,练什么武,你还小,出去玩吧’

‘儿啊,读书有什么用,尽是些没用的臭酸儒,我楚家可都是靠枪杆子说话的,你且安安心心的玩儿,谁敢招惹你你尽管来找我,父亲帮你出气’

……

自他懂事起便有一堆人将他与父辈相比,愈是这般他便愈是想要醉死在赌坊与温柔乡里。这怎么能怪他,这怎么是他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

‘六月’小魔王说我画风不对,哈哈,毕竟是正常了一点的武侠嘛~

话说‘菲雅飞’亲亲,我才不剧透呢~我真的不会剧透哟!

楚文卷小朋友将要走上被调教的美好道路了~哈哈哈,好开森怎么破!

第34章35:狂妄的宠弟盗贼【5】

楚文卷被戳中了已经溃烂的心伤,他眼中都要逼出泪来,强撑着扯出同样鄙夷的笑。

“那又如何,你师弟可也是你口中的一堆臭肉,他在式城的名声可也是好看得很,有本事在我面前唧唧歪歪,你去管管你自己的师弟吧!”

苍敔流听到了这遮掩脆弱的话,并不恼,反而神情瞬间柔和下来,仿佛一块尖锐的石头剥开了外皮,露出了里面流光溢彩的柔美温情。

“我的兰兰可是过目不忘的天才,玩乐又如何?他又不是不读书,比起你这大字不识的,兰兰与你可是云泥之别,这中间的差距天悬地隔,你这蠢货可是拍马不及,你这样的与我的兰兰相比?吃灰都吃不够。”

说道最后已经是明目张胆的炫耀,每一个字都是极力的回护与宠爱。

“张口说白话谁不会?”啐了一声,楚文卷摆明了绝不信的姿态,脑袋几乎要仰到天上去。

“我管你信或是不信。”苍敔流摇头从弟控模式中退出来,将双手横拢在深衣的阔袖中,目中无人的从楚文卷身边悠悠走过,末了还喷了口毒,“臭肉就是臭肉,啧啧。”

楚文卷追了几步又骤然停下脚步,他沉默的站在原地,心口的腐烂之处被狠狠撕开,里面流露出深藏的不甘,那常年被父亲浇灌冷水的火苗摇摇摆摆,不愿屈服却无可奈何。就像方才那人所说,他楚文卷什么都不是。但是今日却怎么也不能甘心,想要变强的火焰从未这般强大,他在这火焰中被痛苦的灼烧,这火焰令他不堪忍受。只要熬过这火焰的煅烧便能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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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星朗月,暗蓝色的天幕镶嵌着闪耀的如碎钻的星辰,寂静的广袤的天幕,万福楼却依旧灯火通明,墙壁上的白纸灯绘着精美的风雅之画,白皙的薄纸透出清越的莹莹之光,柔和且温情。

而已经潜入了密库的苍敔流此时正从怀中掏出一个白底红纹的小木盒,椭圆的木盒中有一股淡淡的古怪的涩味,那里面是暗褐色的透明装物体。

他顿了一下,又将盖子阖上,再次从怀中掏出一根细长的由那损人三儿出品的迷香‘半息睡’,他将火匣子吹燃,闭息将香点燃,自铁箱子的孔洞中戳进去。他能听到里面东西的呼吸声,待到差不多的时候,伸手一弹将火灭了,他这时候才将椭圆形的木盒再次打开,里面是从植物中提炼出的胶水,他用食指沾了些迅速将铜铃固定在箱子的铁壁上,铃舌也一同粘住。

快速的一一弄完,苍敔流轻手稳稳的将这棺材似的箱子抗在肩头,门外的人已经昏死过去了,他的动作十分敏捷迅速,步伐精妙极了,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老远了,连个虚影也看不到。

他在暗门中穿行,只一双耳朵便将四下的情况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万福楼的暗门通道除了楼主便无人知晓,因此倒是没有一人把守,只是在密库外安置了两名高手,任谁也想不到竟然会有人在万福楼畅通无阻的穿行。

毕竟这地方的暗门通道的掌控着只有楼主一人,当初建造这里的人无一不已经见了阎王爷,这里可以说是楼主绝对一手掌控的地方,而看守密库的又是被朝廷通缉了五年之久的残暴之人,五年都没有被朝廷捕获,可见也是在江湖中赫赫有名之辈,守住密库已经绰绰有余。

况且通往密库的门路关卡又是十二时辰不停轮换,谁会想到竟然有人已经将万福楼的暗门与各个机括密道弄了个一清二楚?在所有人的眼中,万福楼是比皇宫还要固若金汤的地方。

就因为如此,这里是所有做着不可言说买卖的商人的天堂,官员也好,商贾也罢,亦或是江湖之人,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可以安心的做他们想做的一切。

然而今夜过后,苍敔流倒是想看看那些将万福楼看做绝对安全的人,究竟会露出怎样各异而有趣的表情。

此时才子时三刻,苍敔流潜入、离开,慢悠悠的做完这些也才过了两刻钟。

男子扛着一樽铁棺材犹如野鬼般轻飘而迅捷,比离弦的利箭更加鬼魅的虚幻的黑色身影完全融入在寂静的黑夜之中。

穆家的门外的灯笼还点着烛火,护院手中执着利器立在门外的灯笼下。

穆百坐在外堂的梨木椅子上,腰背依旧挺得笔直,他右手放在圆桌上,虽然面容平和,但是食指与中指却交替着不停的无意识敲动着,那急躁的速度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他也不知在此处坐等了多长时间,内心煎熬之感一如有一把刀子不停的戳着他,他仿佛受不了了一般站起来,来回踱着步,时不时的往外看一眼。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衣高挑欣长的身影从外墙悄无声息的飞跃了进来,他肩上毫不费力的扛着一个铁棺材。

穆百自掌管穆家后再也没有外露过的思绪首次被打破,他皎皎的双眸中露出松了一口气的喜悦之情。

“穆公子你要的箱子。”单手将铁棺材举起,又缓缓放下,随着他的动作甚至可以看见他从衣袂中所露出的小臂而舒展的迷人肌肉线条。

这东西少说也得八百多斤,竟然被他单手举起,然而还一脸自在,仿佛自己扛着的不过是一片鸿毛。

穆百并没有急着打开这铁箱子,他仔细查看这上面印刻的属于八刀胡子一对的记号,确认了是自己所要之物,穆百长舒了口气,他再次变回了穆家家主的端庄与平和静谧。

“的确是我要的东西。”穆百转过身点头,走向圆桌将上面的木匣子拿起来,声线清越如愈是相击“这是结余的十万两。”

苍敔流单手接过来,没有丝毫肉色的指甲修饰的堪称完美,那是一双骨节分明有力的手,但是却并没有常人的健康,而是一种诡异的苍白色,这种苍白也不是寻常人的那种脆弱,那是一种仿佛来自九幽的,看一眼便会觉得十分寒冷的苍白之色。

他翻开盒盖略粗糙的看了一看便点头,挑着的斜眉相当狂傲,却绝不会令人厌烦,点头道:“银货两讫,告辞。”

再次悄然回到自己在万福楼的床榻上,他只躺了一个时辰,下面便窸窸窣窣起来,随后便是开始不停的急迫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显然是武功不错。

这万福楼里几乎有一大半都是江湖中人,这下东西丢了这里的人可都是有着不小的疑点。但这万福楼还没有蠢到弄得人尽皆知,也仅仅是悄悄的查看。而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有着暗门与特意用来偷窥的隐蔽的小洞。可见这万福楼的存在也并不是多么的单纯。

苍敔流安静的躺在床榻上,气息悠长沉稳,那模样就仿佛睡着了一般。

感受到那股忽然出现的视线在差不多盯着他半个时辰,随后似乎是排除了什么又确定了什么,那视线便消失了。

苍敔流依旧没有动,他甚至迷蒙的翻了个身,嘴里咕咕噜噜的,也不知在做什么梦。

果真就在不久后那视线再次回来了,看着床榻上的人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异动,这次才真正的离去。

还真狡猾呢。苍敔流在心中轻笑。

而在苍敔流离开穆家后,穆百立刻招了心腹之人过来。他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捏着,声音浅淡无波。

“打开它。”

那颈侧有着一条明显刀疤的男子肃然点头,上前将严丝合缝的开口用精钢刀的刀尖轻抵在上面,似乎是准备剖开一个口子。

若是功夫不到家的人别说剖开了,刀尖进不进得去还是个问题,这是个精细活儿,靠的便是对力度的控制,不能多,太多会伤到里面的东西,不能少,少了便无法破开它。

但男子的动作却流畅而漂亮,仿佛割皮子似的,将这棺材前面的口给整个揭了皮。

穆百赶紧上前去看,他忐忑不安又期待万分,心中的急切、痛恨,疼惜,悔恨等诸多复杂的酸涩的炙人的情绪在心口炸开,将他已经沉入了罪恶与黑暗中的心脏渲染成绚烂的七彩,令他头晕目眩。

他弯腰往下看,紧张的情绪使他呼吸急促起来。

随着视线一寸寸的下移,心口仿佛擂鼓般咚咚作响,当他看清楚里面东西的时候,他的心脏骤停。

缩小的瞳孔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他的面容仿佛瞬间画作了石雕般毫无生气,原本在胸口绽放的心花瞬间枯萎。

这个从不露出悲喜之色的男子终于在极度的喜悦与绝望中露出了狞色:“怎么会是一只老猴子!”

他剧烈的喘息,杀气凛然的一挥袖:“偷天换日,金蝉脱壳!很好,若是让我查到后面的人是谁,要穆百定要将你挫骨扬灰!”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那股狠厉的痛恨,就连寸刃也露出了些许担忧。

寸刃将手中的钢刀回鞘放好,他心知他此时定然不愿在看到这些东西,迅速的将那只还在昏迷中的老猴子掐断脖子,将这些令他不悦的东西全都弄下去亲自处理了。

苍敔流回到在埠城置办的院落的时候,芄兰正抱着一摞书总北侧的屋子里走出来,高度一直顶到他的胸口。

芄兰听到推门声便抬眼看过去,天色还有些灰白,他看到师兄的身形便已经认出来了。

“师兄。”少年绽放出开怀璀璨的笑容,再没有比这个少年人的笑容更加美丽的事物了。

苍敔流将手中装着热角子的竹筒放在桌上,带回来的还有用油纸包着的肉包子。

请来伺候用食的婆子正在局灶君中煮水,苍敔流命她拿了碗过来将热汤倒出来

“师兄,你彻夜未休息?”芄兰将书摞放下。苍敔流看了一眼,这孩子已经在翻阅《十三经》了。

“师兄已经休息过了。”轻笑着说道,伸手将自己成束的头发解散。别说是一夜了,他便是一个月不睡觉也没什么。

而在接下来的三个时辰里,万福楼被窃的消息便不胫而走。苍敔流靠在在注满了热水的浴桶中,精实的两臂舒适的搭放在木沿上,即便是浸泡在刺烫的热水中,他依旧与寻常无异,没有丝毫的热气染上他的皮肤。

阖目沉思,若欲要收集死气与灵魂,这种事情也并不是要亲手去做,一切在原有轨迹不会出现的,而最终却因他而出现的死亡,都将被他所吸纳。不知其中是系统的功劳还是其他……

芄兰的风兴夜寐手不释卷的奋发行为,在苍敔流带回了一个脏兮兮的男孩的时候变得更加彻底疯狂起来。

那是个浑身不满伤口与淤青的七八岁的孩子,却没有一丝该有的天真烂漫,总是缩着脖子,朝上翻着阴翳的眼睛静静的观察这个世界。习惯的瑟缩胆怯,却暗藏着令人绝对不舒服的寒意,像一只时刻寻找他人破绽的野兽,只要时机成熟便会将人撕成碎片,沐浴鲜血。

虽然还是一个无害的弱小的孩子,但在苍敔流的眼中,这孩子若是在他手下成长起来的话,应该有一点看头,也可以省下他许多小麻烦。

在放任芄兰经历了一番歇斯底里的毫无理由的大声质问后,苍敔流露出温和的微笑,抱娃娃似的纵容的将芄兰搂在怀里,却对他尖锐的指责无所动摇。

他指尖怜惜的抚摸在这张细腻的光滑的钟灵俊秀的脸上,眸光依旧是满含着宠溺的温情脉脉,轻笑道。

“芄兰呐,你要更加努力才可以呢。美丽的事物都是经过了千重的磋磨与不屈的奋进,这样才能真正的自内而外的散发出夺目耀眼的绝妙之色。”

而蹲在一旁的野狗子护着食,与他名字一般,像一只饿极了的野狗狼吞虎咽,时不时发出恶狠狠的呜咽声,枯瘦的小手抓着米饭急切的往嘴里连连塞去,翻着眼警惕的看着周围生怕有人上来将他狠狠踢翻,然后手中的食物便会被人抢去。

这半月,野狗子被苦难折磨所摧残的小身板终于在婆子日日的药汤与膳食的滋养下逐渐完好康健。而随之而来的便是锤击与锻造了。

芄兰从书卷堆中抬起头,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庭院里那个汗流浃背的赤着上身的孩子,心中不停的暗自思忖。

——师兄既然将人捡回来那边定然是用得着的吧。是想收徒?不,看着实在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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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儿苦恼的揉了一把自己的刺猬似的短发,这半个月穆百那小白脸总是冒着寒气,那脸色阴沉的很,而三年一度的竞价已经渐近,三儿才懒得再耗在穆家这无聊的鬼地方了,明明说好了是治病的,到了今日都还没见到人,他也就直接去找友人去了。

“白脸鬼,你捡个这没用的回来做什么。”三儿眨着眼睛看向正在桩上扎马步的小孩,爬着手指从白瓷碟子里夹了块梅子蜜饯,上面的糖霜晶莹非常,直教人流涎水。

苍敔流轻酌一口黑乎乎的苦丁茶水,那股浓郁的苦味瞬间传达到大脑中,略带着放松的眯起浅茶色的眼眸,狂傲的轻笑一声。

“以你的脑袋,说了你也不懂。”

笑眯眯的连塞了好几粒甜兮兮的蜜饯,三儿大咧咧的‘哈!’了一声,立即聪明的转移话题。

“明日便是在城西地下赌庄的竞价了,你应该不会带那讨债的去吧。”他说的便是在屋内埋在书卷中的芄兰,“虽然似乎是改邪归正弃暗投明了。”

“自然要带着的,也好长长见识。兰兰整日闷在房中看书,读坏了如何是好?”他声音柔和下来其中的关怀是如此浓郁,深处却带着一抹不可察觉的漫不经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这里下雪了,码字时手都不想离开暖宝宝(泪流)

而广州那边似乎还在穿短袖,感觉他们好幸福!

第35章36:狂妄的宠弟盗贼【6】

埠城的西城侧原本是一块乞丐毛贼集结之地,那地方除了臭鼠外还是臭鼠,隔着整个埠城在东面都可以闻到一股子穷酸的臭味儿,直至被从羽山庄的庄主人贺姬买下,建了个赌庄。

这赌庄可是个好地方,穷的富的老的幼的。里面的玩儿法能叫人看花眼,单双、骰子、四门方宝、番摊、投壶、博簺、胡画、六博、插关火、弈棋、斗鸡斗鸭、走马走犬、摊钱、关扑……粗俗的高雅的,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的。这地方每日都挤满了人,极度兴奋的叫喊声能掀了屋顶。

然而这还并不是最好的,更好玩儿的是在这赌庄的地下。往常的时候总会有那么几个人悄无声息的从赌庄热火朝天中消失,出现在灯火暧昧的地下。

而近日,这赌庄却安静的反常。

陆陆续续的人往埠城的城西走去,或是纵身飞跃,或是步履沉稳,不同的装束,有的衣着华贵富庶,有的其貌不扬十分朴素,但是无一不是神秘的戴着代面(面具)或是头上遮掩着垂纱斗笠,令人窥不见样貌。

一位短发男子按了按脸上赤面鬼的面具,声音闷闷的从里面传出:“这大热天的,闷!”

“你一个药师,带个面具还能闷死你?”一身极为吸热的黑衣男子丝毫没有回顾他,他即便身穿黑衣行走在烈日下,周身却奇异的有股阴冷之意,在这样热辣的天里凉爽得很。

第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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