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
张世璋第一眼看见月白色旗袍的女儿走下楼,眼角带着淡淡哀愁,几缕不属于十多岁少女的风韵堆在眉梢,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当年,晚秋的生母,纯月初怀上身孕时的体态,与她实在太像太像。
“父亲……”
少女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可是落在张世璋的耳朵里,依然是那样温婉悦耳:“小秋,过来。”
晚秋看着父亲,那杀伐果决的黑眸里带着沧桑、失望、痛惜、怀念,以及许多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心里的不安急剧地加深,脚下再也挪不动,右手不由护在小腹上,说话的声音带了些许颤抖:“父亲。”
张世璋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挥退了屋里的下人,随即发现那丫头吓得小脸发白。他最宠爱的小女儿啊,从小到大哪里受过什么委屈,现在只是几个月的征战回来,她却变成了一只怀上孩子的惊弓之鸟。
男人颓然坐了回去,双手捂住眼睛:“云琴,你也先下去吧,我单独和晚秋说几句话。”
“孩子的父亲是谁,小秋,你能告诉我吗?”
父女俩紧挨着坐,晚秋不敢看他,只摇摇头不说话。
张世璋笑了,突然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着正上方悬挂的华丽吊灯。
或许,这就是命吧,他们父子俩,一个接一个,都注定渡不过她们母女的劫。
***
清晨的细雨弥漫着氤氲的潮意,包围着偌大的张公馆,仿佛酝酿着淡淡的惆怅,渗入心中,徘徊缭绕。
走出唐公馆,一辆洋车已经在街边的拐角处等着。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冲着她摆了摆手。
晚秋冲他略略点了点头,将手上的行李都给了他。
“就这么多行李吗?”秦致清看着小姑娘衣裳上精巧的绣花和她已然高隆的小腹,问道。
“嗯。”
秦致清笑着点头,去握少女纤柔的小手。
他明显感觉到掌中的柔软忽地抖了一下,他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随即松开:“晚秋,现在回头,一切都还来得及。”
“秦先生,我的船票呢?”
秦致清一愣,从裤兜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她:“晚秋……”
晚秋接过,浅浅一笑,最后回眸看了眼烟雨笼罩的公馆,二楼的窗口,似有一个人影注视:“走吧。”
秋山外(27)
谢菲尔德,圣勒姆郡医院。
一大早,护士小姐带着秦致清走进病房,见晚秋正侧躺在床上,怀里丁点大的娃娃还没有睡醒的样子,攥着白胖的小拳头,软软糯糯砸吧着红润的小嘴儿,即便是在梦里,也像是吮吸母亲乳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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