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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令欢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走过多少世界,反正除了这个名字,有关自己的一切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即使到现在,他也没有明白为什么自己还会活着,毕竟据他所知,那些攻略者少则几个世界,多则十几个就差不多会因为情感耗尽而报废,偏偏他活到了现在,甚至还不再受祂控制,也不会失去记忆。
宋令欢记得很久以前他好像也试过逃离,想要杀死祂,但很可惜,他连自己都杀不死。
跳楼、割腕、毒药、窒息……他试过无数种方法,被无数次拉入冰冷寂静的死亡之中,但一睁眼,他又回到那更古不变的空荡空间中,响起的机械音平静地宣布下一场任务的开始,许愿者的记忆被强行塞入脑内。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活着,进入一个新的世界,完成或者毁掉任务,离开,再进入另一个世界,像是一场永远没有终结的游戏。
人活得久了,会懂得很多道理,也许会成为一个慈祥沧桑的老者,可是活的太久了,却反而会失去所有鲜活的情感,遗忘、死亡、任务失败的惩罚,只剩下这些痛苦撑起了他的皮囊。
宋令欢不止一次地想,他真的还算是人吗?也许一个游魂,不,应该是一个诅咒吧。
直到一次偶然,他发现这些“游戏副本”是可以毁灭的,只要这个世界的中心,也就是那个任务目标如果崩坏,那么这个世界就会陷入暂停。
这个不可能通关的游戏似乎出现了那么点希望,他从像是凝聚的灰色雾气的地板上坐起,死寂空洞的眼神望着头顶上的那枚眼睛,看见祂一点点闭合,僵硬的嘴角翘起,露出一个扭曲诡异的笑脸。
前方的灰雾散开,露出一到凭空而立的光门,宋令欢跌跌撞撞地起身站到门前,在电子音响起后踏入门内,兀余杂乱的记忆涌入脑内,带来熟悉的疼痛,可是他苍白的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微笑。
无从定义的灵魂披上了人类的外皮,向前跨步拥抱遥遥无期的死亡。
……
“哗啦啦。”宋令欢双手并拢接了一捧水扑到脸上,皮肤表面已经有点干掉的半透明液体顺着水流进下水道。
他甩了甩手,照着镜子把湿透的刘海往上一捋,见全都洗干净以后,随手扯了几张纸巾擦掉脸上成串往下掉的水珠,往旁边的瓷砖墙上一靠,从口袋里拿出之前响个不停的手机。
30分钟前
安:你怎么两天没来学校了?
安:晚上小鱼要过生日,你去不去?
18分钟前
安:人呢?
语音电话未接通
10分钟前
安:……你不会和那个小学弟在一起吧?
2分钟前
安:呵,男人
宋令欢从上往下快速扫了一眼,在最后那条上停留了几秒,才慢吞吞地开始打字回复。
H:不去,活着,对。
安眠的消息下一秒就迫不及待地发送了过来,只有三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
安:搞好了?
宋令欢笑了笑,随手发了张可爱猫猫头的表情包,开了静音后塞回了口袋,任安眠在对面信息轰炸。
系统提示的进度条在刚刚又涨了点,现在停留在45%。
自从恢复记忆后,宋令欢就发现这个姑且叫为“系统”的玩意儿也跟着一块儿觉醒了,以前还会严格监视他的任务进度,他一做出崩人设或者不符合许愿者心愿的事,动不动就会惩罚自己,像是电击灵魂一样,短短几秒他都要趴在地上缓个一两小时。
现在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反而会提示他偏离剧情的进度,除此之外跟不存在一样,曾经像是阴冷幕布罩在他头上的惩罚也跟着一起烟消云散。
这个世界的许愿者,是李家大小姐,也就是燕君亭的母亲在年少私奔时生下的孩子。曾经的海誓山盟抵不过现实窘困,失去家世钱财后的大小姐开始认清生活的真相,在孩子两岁时就离开逃回了家,许愿者的父亲受到打击,一蹶不振,将他丢到孤儿院便再无音讯。
大小姐对这段经历闭口不谈,几年后便和燕家订婚,生下了燕君亭,得知曾经那个孩子进了孤儿院后,暗中给了院长一笔钱让他好好照顾,至此了断了和那段过往最后一丝联系。
那个被遗弃的可怜孩子过上了一段不怎么好的童年,长大后许是命运又或是血缘,他遇见了燕君亭,天差地别的生活和被遗弃的真相让他嫉妒仇恨,但是许愿者又不是个有脑子的人,空有着继承自父母的优秀的皮囊,蹦跶到最后落了个身败名裂,含恨自杀的下场。
许愿者许愿,让自己的母亲,那位大小姐悔不当初,让燕君亭,这位血缘上自己的弟弟,体会他曾经历过的一切。
宋令欢直起身子,低头推开门,还带着水的黑发垂下,掩住那双死寂沉沉的眼睛,唇角却又挂上了以往懒散的笑容。
许愿者的愿望大多如此,也没什么不好,又是个简单的世界,宋令欢看着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燕君亭傻笑着迎了
', ' ')('过来,如是想到。
“要现在搬吗?”燕君亭扯了几张纸巾,擦拭着宋令欢还在滴水的头发,抖落的水珠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最后停驻在嘴角,黑发青年伸舌一卷,随后慢悠悠地缩了回去,眼睛微眯,睫毛带出惑人的弧度。
燕君亭手上动作一滞,喉结上下滚动,没能抵抗住低头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停顿几秒后又沿着水珠划过的痕迹从下往上啄吻。
左眼眼皮被柔软的嘴唇触碰,炽热的呼吸喷洒在额头上,宋令欢往后退了退,揉揉酥麻的眼睛,不轻不重地拍了下燕君亭的脑袋。
“别发情了,快点去干活。”
“我没有……”燕君亭小声嘀咕着低头,脸颊贴着宋令欢颈侧蹭了蹭才站直了身体,一手扣住青年的手腕,往对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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