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肆和墨宁的故事,两个人曾经出现在第2个仙侠世界里面,和林曦一起听过当年的故事,第二个世界也就是仙侠文中的不少场景跟他们有关~】
我曾在十里长街的尽头见过你。
风卷花飞扬,秋色明如妆。
——墨宁。
零风推门而入时,墨宁正坐在小凳子上绣着梅鹿含芝的孩童小衣,刚换了另一侧的丝线,就闻得一阵扑鼻香味。
零风穿着一身素雅的银白色褙子,九鹤呈祥的抹胸。她是自小在雪浪山长大的狐狸,从来不畏惧寒冻。正值夏末秋初,雪线逐渐漫上,她的手里端了碗热气腾腾的牛乳燕窝,又用果香滤了一遍,尝起来清甜爽口。
墨宁连忙放下针线,往零风旁边一凑,鼻翼耸动陶醉状:“好香好香。”
“你这天天把自己关屋里,都快成个纺织娘了。”
零风放下燕窝顺手拿起小衣来瞧,是织金捻花的繁琐的刺绣,用料也是触感柔软的云锦,不由笑浮两颊:“没想到你有朝一日也坐得住,不过阿湛也是个男孩子,你做的总有些女气了。”
“是做里衣又不是外衣,不打紧不打紧。”
墨宁咽下一口燕窝才笑道,“不然就让温恬再生个妹妹,当我提前做着了。”
零风闻言亦是一笑,沉若寒潭的双眸溢出点点温柔来。
墨宁一碗燕窝下肚,又心心念念着那件小衣,欲要再绣上一会儿,刚抬起的手却被突兀按住,抬头对上零风的笑颜:“无事时可以少做些针线活,千年一轮转,你就不想念人间的风景么?”
墨宁在雪浪山久住,却也不是与世隔绝,自然也有所听闻多年前天庭的青云上仙自行入轮回的事。
三界中天界秘辛多如牛毛,他人也最爱挖掘天界的隐秘。
有人说凉音仙子苦恋青云上仙不得,一怒之下将其推入忘川河畔的断魂崖,也有人说是天帝悼念亡妻心意难平,以雷霆铁腕逼青云上仙转世抵债。墨宁听闻后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零风虽与天庭交恶,却也为她留意着消息,没想到这千年过得这样匆匆。郎君尚未到,妾也未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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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湛一脚踢得小院里桂树纷纷扬扬向下落着点点碎金,嘴里咯咯笑着在漫天花雨下旋转起来,藏蓝的袍子染上了浓郁花香。
温恬生产过后眉眼间多了抹为人母的柔婉,却依旧年轻活泼,见儿子玩的尽兴也悄悄吹了缕风过去。顿时那花瓣如骤雨扑簌簌而下,打的阿湛满头满脸都是,不由扁扁嘴哇哇大哭。
墨宁与辰逸只在各自房间里翻箱倒柜,待温恬催了几次才怏怏走出。
“我这里没有。”
墨宁理直气壮。
“我也更不会有。”
辰逸理所应当。
温恬牵着被哄好的阿湛,头顶似隐隐有乌云缭绕,只差一点就会大雨滂沱。
阿湛仰起脖子望向自己的娘亲:“爹爹和姨姨为什么站着不动?”
“姨姨在找可以给阿湛换糖葫芦的东西。”
墨宁笑得讪讪,一揉阿湛的头顶,蓬松的乌丝在白皙指尖散开,手感极佳。
阿湛立马揪住墨宁裙面上的一片刺绣轻轻摇了摇:“姨姨,我想吃那个土黄色的球球。”
“那是桂花糖栗子,静安城的和外面不同,还会先用桂花水滤上一遍果壳,这样香味更透一点。”
墨宁一吸气,空气中萦绕的甜香似是都钻入了鼻腔,“还有烤玉米,一定要用夏末的残荷燃火烤,这样就有荷香渗透进去了。”
“谁让你俩一个都没带钱,难不成又回雪浪山找零风姐姐要去?”
温恬翻了个白眼,银丝夕颜绣花披帛被微风卷起,又让年少顽皮的阿湛拽到了手里。
天空似美人饱饮佳酿后的脸,红云逐渐氤氲散开,却又淡淡的,并无深沉醉意。几人先前把十里长街逛个遍也没有看到想见的人影,墨宁却是忽然心念一动,毫无义气地抛下那一家三口向那道河流处跑去。
河道的水依旧是澄澈清透,倒映着长长的一溪星河闪烁。木橹划碎斑驳的星光,如同行走在天际。冬林寺坐落于青山碧水环抱之侧,却有箫声连绵未绝,穿山过水到了长风街。
墨宁凝神谛听片刻,才恍然发觉原本平如止水的心澜再度掀起了惊涛骇浪,甚至晃得微微发痛,所谓近乡情更怯,应是未语泪先流。
她修为尽散,这些年也补了些回来。只可惜当年伤了灵根,纵使天赋异禀也只能做个寻常小妖。轻功用的不错,手脚并用也是入了冬林寺的墙内。趴在墙头急匆匆一扫,目力所及之处却只有树木参天,枝丫间空空荡荡,未有人影。
心脏没来由地一缩紧,生怕这一场近在咫尺的相逢成了镜花水月的泡影。墨宁从墙头一跃而下,稳稳落到了地面上,循着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零风在有关她的事上一向格外松懈,更何况沈云肆当年从断魂崖上跳下,便是斩去了仙根,与天庭脱离了关系。应是与她一样散尽了灵力。
箫声像是知道了此间来客,起伏愈发沉缓,近了末尾渐有呜咽之意,半阙《鹧鸪天》吹的断断续续。
沈云肆手中玉箫滑落,却是被一只手稳稳接住,天蓝色的裙摆如水色铺陈于地,山川锦绣尽皆凝聚:“连个箫都握不住,可见是思我成疾,药石难医。”
依旧是水果糖般清甜的声音,却隐隐带了丝颤意。
一般轮回转世只需饮忘川,他从断魂崖跳下避过了忘川水,却被天雷劈的修为尽散,只堪堪保住一点灵根与记忆。
他转头看向窗外,一轮弯月清冷如霜,微光朦胧,唯有星河烂漫,点点洒落窗棂。再转过身,是朝思暮想的容颜入眼,夜风拂起窗外一树花瓣落了几片进来,还带着露水的清凉与馥郁浓香。
“油嘴滑舌如你,我自是不敌。”
沈云肆贪恋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半晌,终是展开双臂再无顾忌地把她拥入怀中。
清冽的茶香散去,温暖的气息却是涌入鼻腔。墨宁不知不觉中又红了眼眶,脸紧紧贴在他的颈项处,感受着血液流动,他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若非那一日司命星君不经意提了断魂崖,我还想不出方法来脱离了那囚牢。如此大恩,等他下凡时我可要好好请他去酒楼里摆上一席。”
“断魂崖上过,是不是很疼?”
墨宁轻声道。
“为了你,为自由,也值得。”沈云肆往她发间揉了揉,“只是我现在没了那身灵力,没法那么轻松地带你周游四海了。”
“人间山河也有一天会看旧,我仍是小妖,你也灵根尚存,寿无穷尽,想看什么还没有?”
墨宁从他怀里探出个脑袋,“可我有点饿,下凡也没带银子。”
“那我给你做饭去,只一条,不许嫌难吃。”
“只要是你做的,把酸甜苦辣咸混一起炒我也甘之如饴。”
墨宁尚不知这样酸溜溜的话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只喜滋滋等着沈云肆初次呈上自己的手艺来。
沈云肆闻言自然是信心大增,转身进了小厨房忙碌起来。
墨宁忽地吹灭蜡烛,整个屋子又笼罩在如水的月华中。她眼尖,瞅见了桌上的一只小刀,是削铁如泥的匕首——于是用尖锋细细在蜡烛的顶端削了个六瓣莲,再用灵力燃了火,照得一室盈盈生辉。
沈云肆手脚麻利,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经端了碗出来,黑漆漆的汤面上浮着层淡淡浅黄,葱花均匀铺开,各式味道并在一起,那股浓酸味更是“脱颖而出”。
墨宁满腹的馋意被吓得散了七七八八,指着那碗面话也说不连贯:“你你你……刚见面就要谋财害命!”
“我瞧你喜欢吃酸,就多加了点。”
沈云肆面露无辜神色,暂且压下墨宁的满腹狐疑。捧起碗来正要抿上一口,沈云肆忽然又从她手里夺过,面上是从未有过的促狭笑意:“我来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