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然低头看了眼刺穿了胸口的厉器,下一秒痛得大脑一片空白,他来不及喊疼,一张口却只顾着去呼吸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他身形一晃却并没有摔下马,反而更加握紧了手里的缰绳。
“驾!”他忍着痛挥动了马鞭,马儿带着他朝着丛林深处疾驰。
他们终究还是跑出了这片树林,但不知为何,那些追兵没有再追上来,尤然失去意识前想,这一箭完完全全是冲着要他的命而来的,追兵罢了手,不过是确信他就算逃走也活不久了。
“刚才是谁射的箭?”云瀚海手中捏着一支断箭,面目阴沉得吓人。
铁骑们早已跪倒一片,一时之间噤若寒蝉。
其中一个铁骑颤颤巍巍地跪了出来,“王,王爷,我以为这是王爷的意思……”
云瀚海盯着他的眼神骇人,那铁骑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抖了起来。
“本王说活捉,你们是聋了吗?”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尤然中了箭的画面,他确实用箭射了他,但那仅仅只是威胁,哪怕确定了尤然就是狗皇帝的那一刻,他也没有动过杀他的念头,他要不伤他分毫地将人完完整整地捉回来。
他盯着那铁骑的眼神如同之前盯着他手中的断箭,若不是他中途截下了这支再次直奔尤然而去的箭,那后果他根本不敢深想。
云瀚海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杀机顿现。
那铁骑不是没有感知的人,他当即便泣声道:“王爷……属下是奉的吴将军的命令……是吴将军说,若是不能活捉便射杀,否则将会放虎归山啊!”
“你就是他的的兵还是本王的兵?”云瀚海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那铁骑一抖,意识到问题严重之处却已经晚了,下一秒刀光晃动,那铁骑人头落地,血水浸染了草地。
云瀚海漠然道:“无视将令者,杀无赦。”
他再次翻身上马,盯着那群黑压压的铁骑随手指了一个人道:“传本王口谕,吴远战前无视将令扰乱军心,革掉一切职位交由邢部审查!”
“剩下的人随本王继续追敌。”
“遵命!”
尤然是被痛醒的,他艰难地睁开眼,身边正围着许诸和花婕妤,还有一个束手无措的大夫。
他们好像在一辆马车上,尤然的伤势导致他根本无法挪动,此时再去去城里找大夫就是死路一条。
他们的马车就停在马道上,所幸天无绝人之路,许诸在马道上随便一截便刚好截到了一个准备去邻村出诊的大夫,不幸的是,那大夫表示自己也束手无策。
“此箭虽未伤及要害,但这箭头已然射穿了这位小公子的胸膛,箭头带着勾刺,若要拔剑,恐怕还是会伤到心脏。”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花婕妤脸色惨白,“您再想想办法吧,若能保我家公子无恙,我们必定重金酬谢。”
“不是老夫不肯救,这位小公子现在的情况恐怕是华佗在世都没得救咯。”大夫急得都冒出了方言。
“拔箭吧。”
马车里的三人惊愕地看向尤然。
尤然决绝地看着大夫重复道:“您尽管拔,死了算我的。”
“……”
“……”
那大夫叹息道:“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就算不拔箭,那伤口一感染小公子依然活不过今天。”
见花婕妤脸色难看,尤然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如果我死了,你们就逃吧,逃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我……”花婕妤欲言又止,却只余两行清泪。
“你们起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由,不是吗?你们一定要好好生活,我活到了今天已经是赚了的,他们打进来的那一天,我本该殉国的。”
车厢中仿佛只容得下哽咽声。
那大夫一惊,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却没有说什么,神色肃然更加不敢怠慢了。
那支箭再次穿破皮肉被缓缓抽出,尤然直接倒吸了口凉气,痛的眼前都泛着白光。
“啊——”随着一声痛苦的惨叫,大夫一把将箭扯了出来,那过程快得尤然连疼都几乎要喊不出来,嘴唇都被咬出了血来。
他伏在软被中抽着气,面色比纸还白,额角的汗淌了又淌,厉器从他皮肉里抽出的疼痛让他嘶声力竭。尤然长到这么大何曾受过这般磨难,他痛的双眼通红只恨自己没有当场死去。
大夫处理伤口时不由地感叹:“这位小公子命不该绝啊!这么重的伤竟然没流多少血!”
他说这话绝不是幸灾乐祸,他不是没给人治活箭伤,那箭一□□有的人他的血都能呲你一脸,大部分受了箭伤的人几乎都是在治疗中失血过多而死,尤然的情况对他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
大夫下马车时,花婕妤将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都给了他,完了还觉得不够,便将许诸也搜刮了一遍,那大夫拿到这一捧东西时都傻了眼。
马道上,一大一小两辆马车朝着相反的方向赶路。
尤然没有再睡下,睁眼闭眼都是梦魇,云瀚海拿箭指着他的画面快要将他逼疯,他甚至想着就这么回去,任他们宰割,可是他死不要紧,他不能让那些为他送命的人白死。
靠在车厢门口假寐的许诸突然坐直了身子,神色凌厉地看向车厢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