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算是十四中里长相最好的男生了。当他弯眉轻笑时,错落有致的睫毛掩盖下的一汪清泉总闪烁着粼粼的光点。
时时面对此番美景的吴婷却不动心。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她对于任何一只雄性动物永远都无法另眼相看。
“后天的高三联谊会按惯例是去其他学校联合举办,但我想向学校申请,今年由我们音乐社承办,就不去其他学校蹭了。”
陆晨握着黑色的晨光签字笔轻点了几下笔记本,思索着她的话。她低着头,在演算本上写着密密麻麻的策划案。
写完后,她拿起来举给陆晨看,陆晨却压下身子,靠近了她。她鲜少的蹙起眉,脚跟抬起,正想后退时,陆晨露出笑容:“没想到叶子能飞那么远。”
白色的灯光下,枯黄的树叶被照射,失去了沧桑的颜色。吴婷立即松展开眉头,好笑说:“你的眼睛也太尖了。”
他耸了耸肩,接过她手中的演算本看了起来。她单手撑在栏杆上,等待他的意见,却没发现她身后低声交谈的同学们正八卦的偷看着他们。
几天后,联谊会的事情被定了下来,学校批准了学生会的方案。吴婷从书记办公室走出来时,已经是日暮西山的点了。教学楼里静悄悄的,她手上拿着一沓刚刚打印好的资料,步伐轻快的往教室走去。
她还没走到教室,班里几个向来喜欢讲话的女生爽朗的“哈哈”声就先跑了出来。她走近,她们谈话的内容就暴露在了她耳下:
“我就说班长和陆校草有一腿你们不信!昨天他们偷偷摸摸在教室外接吻了!”
“真的?为什么我没看见?”某个人“咦”了一声,但她疑惑的问句很快就被湮没了下去——“我好像也看见了,他们挨得那么近。班长还害羞来着。”
“就是,没想到那么优秀的班长也会被陆晨吸引了。陆晨的女朋友,我听说,不下三个!以前我高一没分班时,还见过他和我们班一个女孩子牵手过。”
“切,班长大人是什么人,长得又好看又有手腕,那个社团不归她管?还是学生会会长,成绩又好,又代表过市里参加过对外口语交流。”
故意咬重的、阴阳怪气的口吻让吴婷听得很不舒服。
她管理各大社团不过是那些个社长都太懒了,干脆都丢给了她做而已。更何况,她有能力又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那时候年少轻狂的她并不知道,说那些话的人是在嫉妒她。她一颗热血而敏感的心在听到这样的话后,沸腾了。
她敛下以往和颜悦色的表情,一反常态严肃起来,大步走进教室,冷着脸,打断了她们的闲聊。
她说:“你们这样在我背后议论我,不觉得很伤人吗?”她微扬起下颚,站立在讲台上,居高临下。
坐着的几人哽住话,不知道该反驳她什么,几人不欢而散。她以为,事情到这里就会结束了。她虽然不会再和那几个女生有过多的交谈,但也不会与她们形同陌路。
她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么小肚鸡肠。可她后来觉得前人说得对——永远不要轻易说已经看清了自己。
谣言起于人群,却不止于智者。几个星期内,关于她和陆晨的各种绯闻传遍了各个班级。她走在路上,时不时就会有人用眼睛指点她,议论着“吴婷和陆晨夜晚出去,疑是出去开房”,“吴婷是个浪|荡的人,初中就搞大过肚子,所以才来的十四中”等一类和她有关的,不合实际的小道“新闻”。
她不论走到哪,黑暗中总有无数双亮瞠瞠的眼睛在背后盯着她看。那些渗人的视线让她几近崩溃:班主任找她谈话,校领导做她思想工作,课任老师惋惜的看着她……
她仿佛一夜之间做了无数不可饶恕的事情,活该遭受众人的指责,背负所有的舆论。
然而,她只是捍卫了自己的名声,却遭受到无数豺狼的围攻。并且,没有人告诉她原因。
昔日友好的同学对她避而不见,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友也对她趋向冷淡。世界在她和她开一场盛大的玩笑——这是她唯一能安慰自己的——而这玩笑,她玩不了,也笑不起来。
在附近读初中,比她小几岁的周娇是唯一还对她不离不弃的人。一起长大的周娇十二岁时,皱着眉头,用甜软的童音对吴婷说:“婷婷就是婷婷,其他人都不知道婷婷的好!”
吴婷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多日沉甸甸的压抑如见得阳光,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