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依偎在一处说了会儿话,月宜说要带着阿肃去看自己家里。穿戴好,又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便要出发。月宜先和阿肃偷偷溜回皖居一趟,取了面纱戴上,阿肃端详着姐姐装扮的样子有些高兴:“姐姐,你也不想让别人看对不对?”
月宜从镜子里看到少年漂亮的眼睛微笑道:“是啊,不想让人瞧。”
“嗯,我也不想让太多人看见姐姐。姐姐只给我一个人看最好。”少年眉眼弯起。
二人偷偷去了山下,往姜家府邸走去,这一路上说说笑笑,甜甜蜜蜜的。阿肃其实下山次数不多,以前多是好奇,但也畏惧,毕竟大人们也告诫过他,人类其实比凶猛的野兽都凶险。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真正地接触人类,就遇到了温柔而美丽的月宜。
月宜和他讲着家里的情况,阿肃记在心里,月宜嘱咐道:“我爹最喜欢砚台,你要是来提亲,一定要给我爹买一方好砚台,要不我爹不舍得把我嫁给你。”
阿肃重重点头,心里反复默念了好几遍。
月宜忍俊不禁:“我逗你玩呢,小傻子,其实我爹最在意的……”话音未落,就听得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只见几十匹骏马疾驰而去,马上人人都是盔甲披身。月宜却认出来这些人并不是朝廷军队的装束。她心中“咯噔”一下,握着阿肃的手心瞬间出了一层冷汗:“阿肃,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了?”
月宜说不上来,只是快步往自己家走去,阿肃紧跟在身后,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月宜脸上的惊慌担忧也让他生出几分不祥之一。月宜看着自己熟悉的府邸此刻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老百姓围在大门口窃窃私语,月宜看着那些士兵推搡着人群口中斥责:“别往里,退后退后!”
月宜拉住一人问道:“这是怎么了?朝廷派兵来了吗?”
“什么啊,姑娘,这是砺王进城了。”
“砺王?”月宜悚然一惊,喃喃道,“可是为什么要……”
“泰王爷提前跑了,王府人去楼空,砺王就只能来找姜大人了。也可怜姜大人……”那人哀叹一声,也透着几分惋惜。
月宜看着那些官兵涌入府内,里面传来哀泣的声音,月宜心如刀绞,立时便要冲过去。可是迎面就看到被押解的父母被砺王手下推了出来。姜大人和姜夫人却仍是从容不迫的,只是目光忽然落在月宜身上微微有些怔楞。月宜面上的面纱已经摘掉,泣不成声地望着父母,姜大人却摇了摇头,示意女儿不要靠近。砺王走了出来看着姜大人和姜夫人说道:“我素来知道姜大人的为人,如果姜大人肯来到我的账下,我一定保全姜大人一家。”
姜大人轻蔑一笑,朗声道:“姜某贱命一条,自幼钦佩宋末叁杰,今日也愿效仿。”
“姜夫人,您不劝劝你的丈夫?”
姜夫人与姜大人对望,柔声道:“愿随夫君同往。”
砺王听此也不再多言,给手下使个眼色。月宜一慌,想上前,却被阿肃握住手臂,他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可是看着月宜伤心欲绝的神色连忙将她抱在怀中:“姐姐,你别过去。”月宜看着他,咬着唇瓣无助地说:“阿肃,怎么办……我……”
话音未落,那一声“行刑”喊出,下一瞬,姜氏夫妇人头落地。
月宜身子一软,也倒在了阿肃怀中。
“娘,姐姐真的没事吗?”
“就是受到了惊吓,过会儿就醒了。你快去看看肉汤好了没。我记得我以前看过,受了惊喝点鸭肉汤好。我小时候那个老夫子被我用野猫吓晕过去,他妻子就拿了鸭肉汤给他喝。”
阿肃赶紧去看看陶罐里的肉汤,上面漂着一点点浮沫,阿肃拿着勺子舀出来,闻了闻,感觉味道还不错。阿肃娘忽然走出来激动地说:“你快进来,你媳妇儿醒了。”
阿肃一听,下意识地双手捧起砂锅就走,结果“啊”了一声,又害怕把砂锅摔了,竟然生生抱着砂锅重新放下,手心立刻烫出了水泡。阿肃娘心疼地说:“你看看你,小心点,急什么。”阿肃也来不及看自己的手就一阵风一样跑进了屋内。
月宜睁开眼就看到小少年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看到自己醒来立刻握住她的手急急地问:“姐姐,你好些了吗?”
“阿肃……”月宜颤巍巍地唤着他的声音,想起来爹娘的惨状,埋首在他怀里痛哭起来。阿肃紧紧抱着她,一边安慰着“姐姐不哭了”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擦拭着眼泪,眼看着少女水灵灵的大眼睛红肿起来,阿肃心疼地说:“姐姐,我们喝点东西好不好?喝完了,我们再哭,好吗?”
月宜揪住他的衣袖凄凄地说:“我爹娘他们……我要回去找我爹娘……”
阿肃也猜到了一些,艰涩地回答:“姐姐,你先歇一歇,然后我陪你去。”月宜神思凄惶,想要下床离开,阿肃却拦住她说:“姐姐,你听我的好吗?夜里我陪你去。真的。”他如此信誓旦旦,月宜惶惶然不知所措,阿肃娘捧了热好的鸭肉汤进来,对月宜亲昵地笑了笑说:“我是阿肃的娘亲,喝点鸭子汤,别害怕。”
月宜道了谢,捧着那碗,抿了几口,浓香温热的汤汁流入五脏六腑,她身体暖了一些,脑子也渐渐清晰了不少。她定了定神,重新抬起头对阿肃娘说:“谢谢伯母,对不起,还要伯母来照顾我,月宜心里过意不去。”
“没事,你和阿肃待着,我不打扰你了。”阿肃娘离开,阿肃望着月宜轻轻地问:“姐姐,你好点了吗?”
月宜缓了口气,指尖拨弄着碗沿,点点头:“我好多了。”她闭了闭眼,放下碗,去拉阿肃的手,结果看到他掌心的水泡:“怎么了?”
“刚才烫着了。”
月宜给他吹了吹,很心疼,噙着泪,声音里还有些沙哑:“怎么这么不小心,快涂些药……傻瓜,被烫着要记得扔下手里的东西……”
阿肃不在意:“姐姐,晚上我下山,去把你爹娘带回来。”
月宜垂下眼,抿着唇瓣,犹豫了片刻轻声说:“我和你一起去。”
“很危险的。”阿肃不放心。
月宜心里却下定决心:“我们先去看看怎样,要是很危险,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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