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宜听得津津有味儿,很多专业性名词她不懂,但是艾森声音好听,极少听见他稍显连贯顺溜地朗读,仿佛清澈溪水,潺潺流淌。
艾森第N遍朗读结束,月宜好奇地问他:“那天我可以听吗?”
“嗯,可以。你坐在、在我旁边,不要、不要、出、出现在、在画面中、就好。”
月宜抚掌笑道:“好期待。你是要考试吗?”
他解释着:“主要就、就是和其中几位、几位老师、打个、打个招呼,熟、熟悉熟悉,看看有没有人、对我的论、论文感、兴趣,然后考、考博的时候、考到、他、他们门下。”
月宜似懂非懂得,“哦”了一声又问:“开学之后,大学那么远,我们是不是就不能这样住在一起了啊?”
艾森故意卖个关子,看着他笑,却不答话。
月宜垮下小脸:“看来是真的,那怎么办,见不到你没意思。我还是想和你每天都在一起。”
艾森指了指脸边,讨赏道:“你亲、亲我一下,我就说。”月宜也不矜持,飞快地亲了一下。艾森这才笑道:“我不去、去学校了,偶、偶尔去一趟、就、就好。大部、分、时间都是、是在家、家里陪你,或者写、论文。”
艾森参加学术会议那天很紧张,月宜搬个小凳子坐在镜头外,双手托腮,安静地陪着他。艾森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视频,等待会议开始。没多久,画面呈现,艾森浏览了一下参会人员,忽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石子磐也在。
他记得石子磐和他说过,他对这次会议不感兴趣,他的论文内容和这次会议的主题也是南辕北辙。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艾森想,也许是他纯粹感兴趣,过来旁听罢了,艾森自己以前也是这样的。所以,短暂的惊讶过后,艾森反而因为看到好友露面而心生亲切。
老师们一一发言结束,询问是否有学生愿意依照自己的论文来阐述个人看法。艾森刚要举手,石子磐却抢先一步,他在镜头前神采奕奕,轻快地讲述自己论文的中心问题,艾森的脸色却越来越僵,短短的五分钟,他的眼神从最开始对朋友的期待变成惊讶、难以置信,再到最后沉入灰烬一般的死寂,黯淡无光。
老师对那篇论文点评说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隐约只听到“不错”“有想法”“有创意”。
学生发言人数有限,石子磐之后还有几位学生主动要求,艾森却一动不动地坐在屏幕前,僵化的身子如雕塑一般,只双手略微颤抖地扶着稿子,纸张轻轻扇动,像是一只只展翅的蝶,乱了月宜的心思。她的手忽然按住艾森的手腕,急急地询问:“艾森,怎么啦?”
他回过神,摘下麦克风,勉励一笑,艰涩地说:“没事。对不起,我今天、没、没发言。”
月宜深深看着他,没有开口。
艾森煎熬地等待着会议结束,对话框关掉。艾森眉宇间的失落之色难以遮掩。
月宜忽然说:“那个人和你说的好像。”她指得是石子磐。
艾森苦笑着叹了口气,把自己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久的论文归拢好:“我们的核、核心论题、确、确实、差、差不了太、太多。实验、数据……”艾森说到此处沉默下去,几秒后心如死灰地说:“实验、实验中有、有相似之、之处,也、也不是、不、不可能。”他说得已经很委婉了,文章中其实大部分的研究问题、包括子问题都是石子磐抄袭来的。
石子磐胆子的确很大,也是算到了艾森的性子,最后吃个哑巴亏不会把石子磐怎么样。
月宜沉吟片刻,忧心忡忡地问:“可是我觉得真得非常像。你们想法怎么会一模一样啊?”
“都、是、是、一、一个专业的,难免、难免就、就是这些东西。”艾森阖上电脑,不知道要做什么。他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可又害怕自己会把这种情绪带给月宜。于是,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挥去这些事情对月宜说:“你想出、出去吃蛋、蛋糕吗?我、带你去。”
“我不想吃。”月宜摇摇头,认真地说:“你不开心啊。为什么?就是因为那个男生吗?”
艾森不回答,月宜追问了几遍,最后艾森还是低着头把来龙去脉说给月宜听。月宜思忖了一下,迟疑着问:“就是说,他抄了你的论文?”
“不、不、不能、算、算抄、抄吧。只是他、他、他把我的、很、很多数、数据借走了,却没、没有告诉我。我之、之前把这篇、论文给他看过,他看的、很、很仔细。是我的错。”艾森眉眼郁郁,无力地自嘲一笑,“算了,我还、还有其他的一个研、研究问题,最近多、多花些时、时间、再写一篇吧。”
月宜帮不到他什么,心里焦急,却不知如何是好。
艾森抚上月宜的小脸,安慰道:“没事了。真的没、没事了。我能处、处理好得。”可实际上,他自己知道,他没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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