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拱手作揖,谦卑的语气中似乎又有几分无可奈何:“叨扰将军多日,将军既然已经痊愈,我们兄弟二人也该告辞了。”
吕修齐却道:“你们可有去处?”
沉星苦笑一声:“我和弟弟边走边寻,总能找到去处。”
吕修齐的目光落在娇柔的月宜身上一瞬,不慎赞同:“最近齐楚交战,外面不太平,我看你们还是在将军府再住一段时间比较好。”
沉星微微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地说:“不瞒将军,在下受人之托需要寻找一味药材,时间紧迫,不得不带着弟弟启程上路。”她故意咬住“弟弟”两个字,不信吕修齐不开口。
果然,吕修齐几乎没有犹豫地说:“既然如此,不若让你弟弟在将军府暂居,等你回来接她就是。”
沉星蹙了蹙眉头,有些不太情愿,握了握月宜的小手试探着问她:“你怎么想?要不要和哥哥一起走?”
吕修齐紧紧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双手,虽然知道沉星是月宜的哥哥,可是他心里还是有点不大舒服。
老管家见状也忙道:“月宜在府里绝对不会有事的,老奴给陈小郎中保证。”
沉星听到此处便知道目的达成自然也不会推辞,不待月宜回答,抬手就道:“既是如此,那就劳烦将军代为照顾弟弟。在下告辞!”
月宜来不及张口,眼睁睁看着沉星一个纵身施展轻功远去。
吕修齐心下惊奇,自己竟没有看出来沉星内功如此高,这人当真是真人不露相。
月宜张望着沉星的背影,有些无奈她就这么把自己撇下。
吕修齐见状宽慰说:“你哥哥应该很快就回来,你放心。他武功好,没事的。”
月宜回眸,望他一眼又怯生生地垂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自此,月宜就在将军府里继续居住下来。吕修齐吩咐韩叔和下人,月宜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众人不可怠慢。
只是月宜到底和吕修齐非亲非故,难免会有吓人在背后嚼舌根。月宜某次就听到两个丫鬟议论道:“那个陈月宜啊还真脸皮厚,就赖在府里不肯走。我看啊,他那个哥哥也不靠谱,说不准就是个骗子。”
“别这么说,陈小郎中可是救了咱们将军。”
“瞎猫撞上死耗子呗,是他们运气好。”
月宜站在原地,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回身,却对上吕修齐深沉的目光。他似是心情不太好,脸色阴沉沉的。月宜后退几步,怯怯说了句“我回瘦红馆”就要走。吕修齐却拦住她隐隐存了几分怒气:“别人说你,你怎么就这么听着?”
“将军要让我说什么?”
吕修齐脱口而出:“你不是骗子,也不是赖在这里不走。”
月宜艰涩地开口:“其实,我确实是赖在这里,毕竟我哥哥已经走了。我完全可以自己找个地方出去住的……”
“没必要。”吕修齐稳了稳心神,又恢复到平素的淡漠,“府里那么多空着的地方,不差你一个人。”顿了顿,吕修齐似是安抚着月宜:“我会处理这件事。你放心。”
“什么?”
“没什么。”吕修齐抬手碰了碰鼻子,然后便离开了。
第二日,听韩叔说,有两个丫鬟被打发出去了,月宜问清楚情况才知道就是昨日背后说自己坏话的那两个丫鬟。韩叔略有深意的说:“其实,你别看将军表面上冷冰冰的,心底还是很好的。”
月宜笑了笑:“我知道的。”
吕修齐好转了就立刻进宫参见齐王。齐王年方十八,正是满腔热血的年纪,他对位少年成名比自己大几岁的将军十分看重,嘱托他一定要保重自己,边疆战争还等着他去指挥。吕修齐叩谢齐王关怀。齐王又问道:“听说你上次是被人下毒暗害,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吕修齐沉吟片刻说:“微臣听郎中说这毒有可能来自西域,毒性霸道,但是目前所知甚少,还未有头绪。”
齐王攥了攥拳愤然道:“背后暗算,实非君子。”
吕修齐道:“王上息怒。”
齐王缓了口气说:“估计也是楚国人所为。既然你已无大碍,边疆战事还是要交由你来负责。你且准备一下,过几日若无事就启程吧。这次,一定要小心。”
吕修齐诚恳道:“王上放心,微臣必当凯旋归来。”
吕修齐回到卫将军府,脚步没有停就去了瘦红馆,小姑娘正在逗弄不知道从哪里讨来的一只小白狗,软软的一团缩在她怀里,十分可爱。吕修齐轻轻咳了一声,吸引了小姑娘的注意力。月宜欣然道:“将军怎么来了?将军快请坐。”
吕修齐摆了摆手,心中百转千回,思忖了好一番才沙哑地说:“我要去战场,身旁缺一个照顾的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同去。”他私下里派属下调查过沉星此人,才发现这人是江湖上有名的药痴,为了那些名贵的药材,不知得罪了多少黑白两道。若是让他们知道沉星的妹妹住在卫将军府,而自己又恰好在前线,岂不是要将月宜置于危险之地?
其实他本可以派几个人留在府里保护月宜,他身边高手如云,保护一个弱女子绝非难事。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沉星行踪捉摸不透,万一哪天又匆匆返回带走月宜,他是不是就再也不能和月宜相见了?
他知道自己存了私心,从小到大,光风霁月,便只有眼前这一次,他违背了自己的原则,然而心底却没有任何愧疚或者后悔。
月宜听了他的提议,抿了抿唇,轻轻说:“将军不会嫌我笨手笨脚吗?”
“不会。”吕修齐认真地开口。
“那月宜愿意照顾将军。”
吕修齐提起的心瞬间落在原处,他心底有隐秘的得意,面上却没有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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