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 那黑影已经即将扑到赵月琪身上,凌厉的爪子蓄势待发,一种如同芒刺在背的危险感觉陡然从她心底生出,电光火石之间, 赵月琪急速地将身体扭转到一旁,险险避开了小黑的攻击。
瞥了身边的赵月琪一眼, 视线又在卓墨身上停留了一瞬,小黑站在原地趴下了身体,一双幽绿的眼睛看向了身后的墓地群, 突然, 在它的眼神注视之下,那群正飘飘荡荡的鬼都收敛了动作,小心翼翼地奔向了自己坟头,转瞬之间便消失不见。
“你们是谁?”
此时赵月琪的腰身已经扭转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身上的骨头一声声脆响, 她的脸也完全变成了灰黑色, 空洞的眼白里渗出点点血迹, 随即抬起了头看向正前方,正是陆非鱼二人。
陆非鱼正待回答,却见赵月琪身后的潘海霖卷着宁筠就想跑,与此同时,他身边的卓墨只是轻轻的一个招手的动作,却见那潘海霖二人反着方向倏地一下便跌在了陆非鱼的脚边。
赵月琪见势不对便想要跑走,然而刚刚爬起来正奋力向前,却是始终不能离开半步,就像是前面堵了一层虚无而厚重的墙,彻底阻断了赵月琪的路。
卓墨一双漆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赵月琪的挣扎,此时他并没有带着兜帽,事实上在陆非鱼扯下他的兜帽之后,两人在一起时他就已经很是自觉地不戴了。
一张极其英俊的脸却因为身上的气势让人不敢有丝毫幻想,现代化的黑色短发和古代化的黑色斗篷就像两个极端,然而两者一起又有一份诡异的和谐之感,斗篷的边角被提起,卓墨缓缓地抬起了手。
赵月琪已经调转过头来,周身黑气缠绕,明明已经化作一个强大的厉鬼,却在卓墨的眼神下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只有微微颤动的手臂昭示着她的恐惧。
卓墨的手没有停下,手腕处带动着斗篷,只是轻轻一挥赵月琪便消失在了原地,最后一丝怨气也随即隐没在了卓墨的斗篷表面。
“姐姐——”赵滨一直在旁边看着,突然瞳孔一缩,便瞪向了卓墨,“你做什么——”
“安静点,你的姐姐没有事,不过带她去她该去的地方了。”陆非鱼望了坐在地上的赵滨一眼,他是完全没有想到赵滨才是这个故事最大的变数,“她会很快得到解脱的。”
赵滨愣愣地看向了陆非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便嚎啕大哭了起来,本来额头上的伤就没有清理,此刻眼泪和鼻涕又流了一地,一张脸渐渐被血水淹没,他整个人抽抽噎噎了几下便晕了过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卓墨原本皱起的眉放松,随后便将视线转向了身边的陆非鱼,眼神又是一变。如果说刚刚还是平静无波无心无情的“厉鬼”,现在那发亮的眼神也让他成了一个急于邀功的俗人了。
陆非鱼大方地回了他一个笑意。
“宁筠,潘海霖,我们又见面了。”陆非鱼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在地上的宁筠和潘海霖,声音顿了一顿,带着些许低沉,“宁筠,我一早便知道了有潘海霖的存在,一早便知道了你们的目的是杀人,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不采取行动吗?我回答过你一次,但是我觉得现在应该加上一点答案了。”
今晚一直保持怔愣状态的宁筠抬头看向了陆非鱼,一双眼睛里毫无生气。
“我喜欢你们的爱情,很喜欢。原本以为自己心肠都黑透了,没想到还有些地方是白的,比如对你们。于是我犹豫了,甚至在想办法能不能让事情发展成另外一个结果,可是我错了。”陆非鱼有些自嘲,卓墨伸手将他的手包裹在了自己的掌心,“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我从来就不该是审判者,因为你们而受到伤害的人才是。”
宁筠看了身边的潘海霖一眼,又转头望着陆非鱼,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的问题,他的眼眶有些发红。
“今天之前我都想过放了你们,因为我觉得你们已经没有必要再害人了,所以应该也不会再这样做。一个心中怀揣着爱意的人,无论是对谁,我以为他们总不至于抹杀一条人命。可我又错了,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早上那个死者的新闻,所以我找到了这里。”
“呵...”潘海霖冷笑了两声,面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姓曲的,你不觉得这个时候你跟我说这种话很可笑吗?你不是我们又如何懂得我们的痛苦?”
“也是,我不是你们,所有的感同身受都只是一个谎言而已。但是,”陆非鱼的视线向身边的卓墨扭转了一下,“哪怕我穷尽一切,也会避免自己成为下一个你。”
潘海霖的视线在陆非鱼和卓墨之间来回转了一圈,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嘴角带着一丝讥诮,“原来你们是这样的关系...难怪...那么现在是要我祝你好运不成?”
“谢谢。”
陆非鱼还未来得及说话,卓墨却像是福至心灵一般陡然间握紧了陆非鱼的手,然而任凭陆非鱼怎么看他,也不敢转头与之对视。“不过,我们之间终究是不一样的,你欠宁筠一个解释。”
“解释?你胡说些什么?”潘海霖下意识地朝旁边的宁筠看了一眼,正与后者的视线相对。
陆非鱼也狐疑地转向了卓墨,难道说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鬼能让人心生幻象,意志不坚定的人会被迷惑,至于宁筠...”卓墨还是冷着一张脸,手上却是慢慢与陆非鱼十指交握,原本冷了这么多年的身体好像都有些回暖,瞥见陆非鱼迷茫的眼神,他接着开口解释道,“宁筠想要你活着,而你却因为想要活着影响着宁筠的意识,一步步加深他的执念,让他逐渐失去理智不可自拔,从此,生活里便只有一个救你的念头。潘海霖,你配不上宁筠的爱。”
卓墨话音未落,宁筠的眼睛逐渐蒙上了一层湿雾,眼泪无声,却灼人心。
他的脸上一片颓丧,陆非鱼想起了原身记忆里那个温润爱笑的宁筠,尽管那个时候的笑容也不真实,但却能轻易感染旁人。
陆非鱼只觉得一腔郁气压在心口不得疏散。
地上的潘海霖也突然忆起这几天宁筠的反常情绪,心慌得不知所措。
“不...不是这样的...”潘海霖喃喃摇头,猛地捉住了宁筠的肩膀,“小筠,你不要相信他,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我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