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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一所高级公寓内,可以听见道低哑,带着微弱电流的女音不疾不徐报告着一季度的工作总结。
时迁盯着电视屏幕上那张男人的俊脸,手掌缓缓抚摸着舒服躺在一旁的猫,眼底凝思的神色微不可察。
剧情一直向着正确的方向发展,再过不用多久,就能离开位面了。
最近左承宇在拍摄一部的电影,他们两人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没见面。
不过,等到电影拍完,左承宇成为顶流时,也正是他离开位面的日子。
到时候,只希望一切顺利。
电视上的娱乐新闻还在叽叽呱呱关于左承宇的消息,时迁倏然察觉到自己不知何时拧紧的眉峰。
“boss?”
低哑的女声从一旁手机里传出,带着疑惑的腔调问了句。
时迁垂下眸子,应道:“你继续说吧。”
眼下虚拟位面的工作也不再重要,关键在于左承宇的心态是否已经恢复正常。
他不经意抚上自己的眉头想,自左承宇的父亲死亡后,左承宇本人却并未提及过任何一句。
这种诡异的死寂让他有不好的预感产生。
按理来说,正常人在至亲以这样的死法逝世后,普遍不说将错转移到始作俑者头上,也会多多少少会有些悔恨的情绪。
但左承宇非但没有将错怪在那张不适时掉落地面的他的照片,也更没有些异样的情绪露出。
除却雨夜在车上时有哭过的痕迹外,再无他物可以证实左承宇心理是否正常。
一直这样放任下去不加以手段阻止的话,恐怕位面会因为主角某天的爆发而毁灭。
时迁飞快思索着怎样让主角将情绪发泄出来。
随后,正当楚茜在电话另一头报告完毕告别时,时迁淡淡打断她:“安排人来公寓接我。”
“…是。”
楚茜的声音一顿,下意识便回答道。
不过很快,接着便听见她回过神来的问话,“boss,您要去找左承宇吗?”
时迁像是已经想到了什么,动作变得悠闲,一手剐蹭着醒来后向他撒娇打滚的猫咪下巴。
软乎乎的皮毛隔着一层新买来穿上的小短裙,依旧散发着无限暖意,在几近冬日的微凉空气中,是类似火炉的美好存在。
“不。”
时迁否定了楚茜的猜测。
“——去他家里。”
那把倒在地上断了弦的吉他,是一件十分重要的线索。
连接着左岳与那位一同收留左承宇,左岳的妻子,冯莜莲所有的记忆。
剧情中,不说左岳极少的出场,冯莜莲作为主角的养母仅仅被提及到一次。
根据最后结局中左承宇抱着吉他思念养母养父的一番描写,时迁得以肯定,那天看到的乐器与剧情中的定是同一把乐器。
冯莜莲这一角色虽说在资料里也甚少出现身影,但在左承宇心中的地位也是极高的。
毕竟那时穷乡僻壤的地方里肯接纳杀人犯诞生下来的孩子的也只有外来的左岳和冯莜莲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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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一条小巷,便是左承宇的家了。
时迁挥退想要暴力开锁的季青,从口袋里拿出钥匙。
许久不见,这所门上已经生出斑驳锈迹,锁子上也是零零碎碎沾了些雨天溅上来的污泥。
屋子里铺着白色的布料,上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整间房子已然不见当初的生机,死气沉沉的,像是一所僻静的陈年老宅。
外面院子里的原本种着一颗枣树,也不知什么时候被风拦腰吹断,枯枝败叶洒了一地。
时迁打量的目光移向承宇的卧室门,微微敞开的缝隙里展露出凄凉的氛围。
他的步子缓缓走向卧室,推开门,便看见那把吉他正对着自己。
位置与那天他亲自摆放的地方分毫不差,时迁瞬间看出这是种刻意的姿态。
像是渴望着某人能看到,乞求带它回家。
左承宇这个男人在某些方面似乎格外敏锐。
时迁缓缓抬手掩住唇边弯起的一抹笑意。
身边季青看到时迁的指示走到旁边。
“修好。”
一脸茫然的季青接过那把落了不少灰的吉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时迁便接上:“晚上送到公寓来。”
“!”
季青瞳孔一震。
他拿惯了枪,也修惯了枪。
但却完全不知道一把吉他修好需要多长时间。
男人低头看向手里捧着的乐器,凶神恶煞的脸上莫名多了丝惆怅。
自从左承宇出现,他已经被楚茜那个毒辣的女人明里暗里嘲讽了不下十次。
甚至手里引以为豪的小队都开始逃避跟左承宇有关的任务,一个个的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人家还没挥爪子就躲窜得老远。
他至今没想明白一个十六岁
', ' ')('辍学后从事娱乐方面工作的人为何会拥有那样强大的身手与危机感。
似乎是感受到了季青身上的怨念,时迁挑挑眉,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眼神看向男人。
“楚茜会和你一起去的。”
刚说完,季青脸上便红一阵白一阵的不停变换着。
此时只听门外传来喇叭的声响,很显然,这种偏僻的地方除了楚茜受命来接季青外,再无他人。
临走前,季青忍不住回望了一眼时迁,愿意本想着是让其收回命令,却不曾想到看见了面色略显不对的boss。
他迅速收回视线,没再多想,快步走出了卧室。
[宿主,您可以在这个位面多留一会儿吗?]
让时迁变了面色的原因正是主系统这样一句话所导致。
他踱步走到院子里,恰好看见楚茜的车绝尘而去。
[为什么?]
疑问的语调中含着半分冷意,时迁面色沉沉抱着双臂。
[上级命令。]
又是上级……
他们在这个位面里充当着怎样一种角色,如此频繁出现在此位面的所谓上级到底在打什么样的算盘。
这些都是令人不得而知的。
[我知道了,你没事不要出来。]
时迁如是回应,撒落的光线倏忽落在眼底,似是流星,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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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夜色早早遍布天空,公寓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出现在楼梯口,三十几层走上来却不见一点疲惫。
他面上打扮的更奇怪,带着一副墨镜,口罩将下半张窄窄的脸全部遮起来。
听见声响,站在电梯前的另一个男人随意瞥了眼,没想到二人恰巧对上目光。
左承宇将墨镜摘下来,狭长的眸子锐利,眼下扑了层黑灰的阴影。
没睡好的模样,却愈发显得戾气横生。
“你怎么在这儿?”
他上下扫了眼电梯前立着的男人,语气散漫地问道。
男人也就是季青没好气扭回头,眼神一错不错盯着电梯,没有回答。
左承宇也并不在意,他两三步走出楼道,最后过了几分钟才不慌不忙回身:“别等了。”
“电梯坏了。”
话毕,他的背影很快消失。
直至一个工作人员拿着故障通知上来一张一张贴在电梯旁的公告栏上。
徒留季青一人站在电梯前,被工作人员投以一个看呆子似的眼神,攥紧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
艹!
狗东西不早说!
左承宇推开门,视线所及处均是一片漆黑。
他放缓呼吸,轻手轻脚走进卧室。
“电影拍完了?”
清朗的音色响起,时迁伏坐在一张桌子前,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睛,目光从那些文件上挪开,看向走进来的男人。
卧室内的灯光因为某些原因也不是那么明亮,桌边放着一盏灯,衬得时迁的皮肤愈是白皙,周身萦绕着如玉一般温润的气质。
左承宇怔怔点头,眼神黏在时迁身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时迁站起身来,拇指伸到男人眼下,轻抚那一层疲困的痕迹。
“很累?”
男人下意识握住时迁的手腕,“…不累,很快就够还欠下的钱了。”
他牵着时迁的手腕,缓缓将侧脸贴在微凉的掌心,仿若一只危险程度极高的大型猫科动物,微微躬下肩,在饲主的手中蹭弄着熟悉的气味。
“那个时候……”
——就能离开他这个炮灰身边了。
时迁脑中自动补全左承宇剩下的话。
男主角虽然拥有这种羞辱性极强的经历,内心却依然坚定,直至成为国际娱乐圈顶级流量的存在后发现还是逃不开才彻底死心。
不过他的任务也只到左承宇电影上映便结束了。
后期炮灰在没有出现过,大都是描写左承宇的事业蒸蒸日上,以及最后结局手机上传来一张张他自己的露骨相片才发现逃不了后陷入绝望的叙述。
他最如今要做的最重要的还是让左承宇顺利发泄出剧情偏差带来的负面情绪。
时迁唇瓣扬起一抹微笑,收回手,“送你一件礼物。”
他的声音也带着温柔的气息。
“也可以当做电影顺利结束的奖励。”
左承宇顺着时迁的手指将视线放在远处窗台上的一个盒子上。
方方正正的黑色大盒子里不知装着什么,但不论是什么都会让他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
男人在时迁的旨意下将盒子打开,里面装着的东西在情理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
垂在身侧的指骨颤抖着,他不知所措地看向身旁的时迁。
“不弹给我听听吗?”
时迁顺势坐在窗台上,取出
', ' ')('里面的东西。
窗外与往日里亮如白昼的夜景不同,响应政府最近颁布的节电政策,而变得只有星星点点的夜灯。
时迁看着左承宇,面上带着笑,在昏暗的环境中那张清俊白净的面庞显得格外朦胧。
左承宇先将时迁从泛着寒气的窗边拉起来走向床沿,手中也自然便接过那把吉他。
他自己倒是抱着那把乐器坐在了时迁原先的位置上,目光低垂着仍有些呆滞的打量着那把吉他。
视线扫过琴身,琴弦。
年少时不小心弄上的划痕还在原处,断了的琴弦倒是重新换上了。
时迁看到了自己所想的画面而感到满意。
左承宇终于不再是一副死寂的样子,年少时幸福的时光与此刻什么也不剩的光景对比,他身上流露出了些许悲恸的气息。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扫琴弦,悦耳的音色便流泻而出。
六年未碰过这样东西,却也不显丝毫陌生。
他曾经也是一个会给自己未来的恋人带来浪漫的人,六年前亲自写下的乐谱直至今日也记得清清楚楚。
“……”
“他其实很早以前就没有活着的念头了。”
低沉的声音传出,整个房间内一片寂静,任由左承宇诉说着很多不肯轻易吐露的往事。
时迁意识到这个“他”指的是左岳。
不过,他也没有出声打断左承宇,而是带着包容的表情注视着此时显得莫名孤寂的男人。
“以前,他出轨了一个小母亲三岁的女人。”
“再回来时浑身没有一分钱,母亲不知道为什么原谅了他,不过也没过几年,母亲病了。”
“自从母亲生病,他发现自己的工作根本供不起那些费用后就走了歪路。”
“有些特殊机构会生产很多不知道副作用的药,他就去报名试药,倒是得了一笔钱,不过很快就又没了。”
说到这里,左承宇抬起视线看向时迁。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些安慰。
“母亲让他不要继续了,他却一直背着我们注射更多不知名的药,直到母亲病逝,他的精神也因为那些药彻底崩溃了。”
“每天疯疯癫癫的不知道会去哪里,医院也不敢收在那些机构注射药物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可能早就自杀了。”
“他知道母亲临终前的期盼,不让我一个人留下,就像刚出生被抛弃那样一个人。”
说着,左承宇将吉他捏的更紧了些。
“这把吉他是他们和好后送的礼物。”
“母亲病逝,琴弦就断了。”
“跟个笑话一样。”
“他不是好人,有些时候只能说恶有恶报。但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是那样的下场,用死来惩罚他犯下的错未免也太过了……”
男人的嗓音泛哑,狭长的漆眸里满是迷茫。
左承宇其实也才二十二岁,没有刚成年的青涩,却也没有成年许久积攒下来的经历。
时迁沉沉叹了口气,“人是会死的,不论是好是坏。”
“左岳会因为我的一张照片而死,除了他早早就不想活着外也是因为你。”
“他的精神没有完全崩溃,会下意识观察你的一举一动。起码你喜欢那张照片,他记住了。”
虽然是这样说,但那张照片在时迁看来却是左承宇放在口袋里时刻铭记屈辱的物件之一。
“所以现在,弹给我听听吧。”
时迁的目光落在左承宇身后的窗户上,“你的母亲或许也能听到。”
那是左承宇年少时为将来喜欢的人谱写的一首曲子。
乐声青涩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在沉寂的黑夜里无限拉长。
夜空中因为灯光渐弱而显得月光格外闪耀,晶莹的光色里,男人单膝跪在地上,双臂环绕着坐在床延边的时迁,仰着下颚,与之接吻。
破旧的吉他在月光下,琴弦也散发着银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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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离位面成功,评定等级sss,请宿主继续努力。]
电影上映的那天,包场的电影院却空无一人。
荧屏上,只见左承宇饰演的角色坐在夜色下的家里。
窗户开着一条缝隙,风吹进来卷起白色的纱帘。
“不要离开我。”
“只有您,不要离开我了。”
饰演的角色如此说道,他抬头望着天花板,却无力阻拦任何事情发生。
时迁走后的位面,左承宇静静坐在公寓的床上,两眼无神面色死寂。
忽地,像是地震一般,整个世界都开始左摇右晃。
天色变黑,宛如末日。
[他失控太严重了!]
[再这样下去,位面就又要毁灭了,我们已经不能再承受这样的打击。]
[快点准备跨位面通道,下个位面要记得封锁这个男人又关于时迁的所
', ' ')('有本能反应。]
十几只黑色的影子遽然出现在左承宇身边,将他团团围绕。
待到位面恢复正常后,公寓里的一切都成为了空白。
[准备一个人来扮演“左承宇”,把结局走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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