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嘛。”她散漫地看着手机,深吸一口气,露出被伤心沾湿的笑容,“你给那么多钱,不就是要我忍着吗?”
车里凝聚着一团激剧的死寂。
秦伶忠想了想,一时半会居然没想到如何反驳。
苏实真一了百了,忽然觉得有些无聊。
绿灯即将亮起,她却打开门下车,穿梭在停滞的车流间,尽管没有直接影响交通,却还是引人注目。他仅仅只看了几秒钟,注视着她消失后就重新回过头,任由车驶向前方。
苏实真头坚定地往前走,进入人行道,与许多人走在相反的方向。抬起头,枫树的叶子坠落了许多,却又还残余许多,如火烧云似的遮蔽了视线。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来,看到新一笔转账。
还是来自秦伶忠。
和之前尚未消失的入账提醒并列堆积着,形成一座供人仰视、却不允许玷污的金阁寺。
苏实真蓦地扬起手。
顾及到新手机的价钱,还是没有砸下去。
她只是冷笑,冷笑着给手机锁屏,冷笑着抬起头,沿着脚下这条路往前走。
秦伶忠继续驾驶。
车进入车库时,忽然跳出一个年轻女生,动作娴熟,目的明确。这种套路也不是没见过,秦伶忠假装没看到,照样朝她开过去。
周语诗原本以为是能上车的万全之策,千算万算,没料想到还能有这样的结果。
当他在最后关头急刹车时,她也出于求生本能退开。秦伶忠其实早就做好准备,但还是因突如其来想到的往事笑出声。假如是苏实真的话,估计不但不会躲避,还会反客为主往前走。笑着笑着,忽然又陷入沉默。
透过挡风玻璃,周语诗也捕捉到他一闪而过的笑容。她支撑着自己站稳,泪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看过来。
他还没到连同处一个房间超过半小时的人都不记得的程度。
更何况,他信守承诺,已经打过电话请朋友分一个名额给她。
车窗降下,周语诗满怀期待地小跑过去,就看到秦伶忠温文尔雅地倾身,带着恶劣的笑容一字一顿:“别挡道。”然后趁着她离开的空档一脚油门,飞驰而去。
最先知道这件事的人是贺正群。
快到生日,他打算请同学朋友小聚一下。跟苏实真碰面时提起,顺口问了一句秦伶忠有没有空。
“我怎么知道。”她头也不抬的回答。
贺正群很快就觉察到异常,难以置信地投来目光,犹犹豫豫地问:“你们俩不会又……”
她及时打断他:“我们经常吵架吗?”
“我都没问完你就知道是什么了,能算不经常吗?”贺正群一语中的,又补救说,“不过,其他情侣不也会这样吗?”
她望着他,慢条斯理地笑着问:“你觉得我们像情侣吗?”
贺正群噤声,眼睁睁看着苏实真起身。
末了,他还是对着她的背影重申:“就算是这样……但我们还是朋友吧?我生日你来吗?我妈做本帮菜很好吃。”
“会来的。”
她背对着他挥挥手。
贺正群点点头,随即去邀请秦伶忠。他可不希望这对灾害等级相媲美的男女把事情再闹大,作为两人交际圈的重合部分,必要的时候还是得帮忙。
作为发小,秦伶忠当然会去。
顺便还问了贺正群的爸爸妈妈最近血压如何,奶奶之前参的旅游团好不好,简直比贺正群本人还像贺家人。他总是这样周到体贴,只要拜访,就一定会送礼物,长辈说过的话,他每一句都记得,令人挑不出错来。
为了避免逆反心理,关于苏实真,贺正群一个字也没提。
秦伶忠却不是一点没猜到。
他挂断电话。
最近为了出售公司的事,他和不少人闹得不是很愉快,许多事也迫不得已要亲力亲为。人际关系向来也要定期断舍离,鸡肋该去掉就去掉,然后结交新的。
朋友有很多。
但不一定都是贺正群那样的朋友。
秦伶忠迟到了。
尽管忙完后就立刻动身,却还是没能赶上晚饭的时间点。贺正群发来后续活动的地址——他总喜欢去没有单独停车场的酒吧,这一点让秦伶忠无语了挺多回。而且,他搬家后的城区才做过新规划,连电子地图都分几个版本,还不知道要花多久时间。
饿着肚子下楼,他在苍茫的暮色看到周语诗。
她拿着热咖啡,在他走来时递给他。秦伶忠没有接,说了句“谢谢”草草了事,他问她怎么在这,随即去开车。她留意到,那不是上次见到的那一辆。颜色不同,车型不同,最大的共同点是都很昂贵。
周语诗说:“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就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但刚才是我对你说谢谢。”秦伶忠没来由地感到好笑。
“所以嘛,给我点机会报答你吧。”她怯生生地说,“什么都可以。”
好歹也上过小荧幕,在外貌上,周语诗绝对不差。
她当然知道自己没什么可帮他的。可是,秦伶忠和苏实真并不般配,那样的身份格差,什么关系可想而知。既然有人可以,那她也可以。周语诗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