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到时,只看到男孩仓皇逃跑的背影,和躺在地上“虚弱”的佟青。
墩子刚刚有了腿,也和小山一样兴奋异常,大喊着“追”,就要迈过佟青去。
佟青忽然一声喝:“墩子!”
墩子吓了一跳,对佟青怒目而视。他已与之前那个畏畏缩缩的墩子判若两人。
“郑文杰呢?”佟青问。
墩子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梗起脖子:“我怎么知道?”他显得有点心虚。
“好吧。”佟青也不再问。
他这么一喝一答间,消磨了墩子的某种斗志。墩子气哼哼地看了佟青一眼,看向另一个高大的男孩,显然,那个男孩是他们的领头人。
大男孩下令:“回去吧,今天打了他,他们准要说我们害怕后天的比赛了,等后天,踢得他们满地找牙才好。”
这么说着,身边几个提枪带棒的纷纷附和,说着天色也晚,几个人又稀稀拉拉地转身走了,谁也没来扶一把佟青。
等他们都走远了,佟青翻过身子,侧跪起来,又支起一只脚撑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天色是已晚了,沉重的暮色已在天上燃起暗火,和工厂的浓烟混在一起,显得格外惊心动魄,云卷云舒,仿佛让人眼睁睁看着,时间正飞速流逝。
佟青慢慢走回大路,发现路上杳无人声。
他敏感地觉察到,太安静了,连牛和狗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只听见“沙沙”的风声。
第一反应,佟青拔腿就往回跑。
身后阴影疯狂地蔓延而来,整个村镇都沉入了一片黑海。
佟青觉得自己的背部越来越冰凉。眼前,唯一能看见光亮的地方,就是会议室后面的集体排房宿舍。
他的身体越来越冰,背上的汗水仿佛结了冰碴,步伐也越来越缓慢。
佟青的心剧烈跳动,现在应该接近傍晚六点,他怎么就没听出晚上要回到宿舍休息这个重要关键信息?
终于,他来到一扇亮着光的门前,拼力踹了踹门。没有人回应。
他浑身几乎僵得不能动,背靠着墙,螃蟹般行走,艰难往前,终于在到达第六个门前时,“咕咚”一声滚进了宿舍。
房间内温暖的空气包裹了他,融化了他身上的寒意。
过了很久,佟青才觉得自己的意识恢复了,他靠着墙喘了一会,又站了起来。
他已经逐渐能适应没有手的站立。
房间里一张木桌,一张凳子,吊着一只灯泡,一张炕。木桌上还放着一盏煤油灯,是怀旧马灯式。煤油灯旁,搁置着一碗稀粥好的一小碟配菜。
佟青稍微恢复体温,上桌飞速喝了一碗稀粥,歇了会儿,便上床躺着休息。
不躺下不知道,一躺下全身酸痛。佟青不知不觉陷入梦境,他也不知做了个什么梦,又觉得自己实际是醒了。
他觉得有声音把他吵醒了,睁开眼,四处却又一片寂静。
他忽然觉得有点孤独。
佟青好奇了,这种情感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一定是这世界太过于奇诡。
因此他很快放下念头,并清醒地意识到,已经将近八点了。
正是这种时间的流逝让他觉得孤独。
佟青决定让脑子动起来,以驱散这种感觉,他将目光落到煤油灯上。
这房间里的东西这么简略,按理说无需两样照明工具,这煤油灯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理由——它是用于照亮其他特殊的地方的。
佟青坐起身,晃了晃脸,下床,走到桌边。他弯下腰,用牙咬住煤油灯的铜把手,微微用力,将煤油灯衔了起来。
他转身,用脚勾开门。
门外的寒意和黑暗浓稠地涌了进来,但一碰见煤油灯,立刻就散开了。
果然是个道具。
佟青衔着灯走出去。
很快,他在旁边也看到了两盏灯,两个人提着灯,向他走来。是林芳和夏雪霏。
原来刚才门外的动静并非幻听。
两个人靠得十分近,显然她们先前一起行动,现在已经熟悉了。
林芳先看见了佟青,走过来对他说:“我们试了试,这个灯能带我们走回会议室,但会议室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夏雪霏这时也顺着林芳的目光看过来,惊喜道:“草草!是你啊。”
佟青点点头,正要开口说话,却忽然意识到她们两人都是“聋子”,而自己又没有手可以写字。
佟青:“……”
林芳一眼看出佟青为难:“没事儿,小伙子你直接说话,说慢点,我们应该能看懂。”
佟青于是艰难地弯下腰,弯下腰还不行,他半跪下来,把煤油灯放在地上,抬头慢慢地说:“我觉得,这应该是想让我们在大会堂,交流信息。很可能,十个人中间,有人需要互相帮助。”
他说话时,林芳和夏雪霏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嘴唇,这倒让佟青有些不自在,说完话后,抿了抿唇。
过了片刻,林芳:“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夏雪霏看着林芳的嘴唇,也点点头,表示赞成:“那我们,去把他们叫出来?”
“好,”佟青说:“分头来吧。”他一边说,一边又衔起了煤油灯。
他心里担心那两个没有腿的能不能回来,最先走到了最边上的一扇门,轻轻拿脚踢了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