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晚醒得晚,天虽然阴沉着,却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这个时候杜之年如果没有手术,现在应该在食堂吃饭。
沈归晚随手给杜之年拨了一通电话,头埋在被子里打了个哈欠。
在他打哈欠的空档里,杜之年接起了电话:“沈归晚,你终于醒了。”
“嗯。”沈归晚侧躺着,将手机放在了脸上。
杜之年听出他声音里的倦意,无奈地笑了一声,问:“好久没见面了,晚上去看电影吗?”
沈归晚温吞地应道:“好。”
“晚上七点,楼下见。”杜之年顿了顿,又叮嘱道:“今天下雨了,记得多穿一点。”
“知道了。”沈归晚说着,又趴在枕头上无声地打了个哈欠。
杜之年今天上班有些忙,和沈归晚约定了时间后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沈归晚握着手机放空了一会,打开了一个许久不曾登录过的邮箱。
邮箱里空荡荡的,除了几条年代久远的广告邮件之外,没有任何未读的新邮件。
沈归晚捏了捏眉心,放下手机长长地叹了一声。
上周他打通了纸条上那个海外号码,才知道对方是路星早已移居国外的姐姐路漪。
沈归晚猝不及防对上路星的姐姐,恍惚了半晌才稳住心神。
路漪自称很长时间联系不上妹妹路星,在她焦急地追问下,沈归晚将那日见到的情景和盘托出。
他隐去了路星受伤的细节,也抹掉了杜之年的名字,含糊提了郁鸣谷和路家父母“卖”掉路星的事情。
路漪沉默了许久,最后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
沈归晚听着电话里“嘟嘟”地忙音,三年前那段不堪的回忆如走马灯般从眼前闪过。
听闻妹妹凄惨经历,路漪此时的心情和当年的他别无一二,但不同的是她被妹妹信任着,有能力带她逃出苦海。
沈归晚没有打扰路漪,第二天路漪又打来电话,要走了他的邮箱,留下一句“再联系”就消失了。
此后这几天里,沈归晚没有再和路漪联系过。
他没有和杜之年见面,一直待在别墅里,但奇怪的是沈禄也没有回来。
那个暴躁易怒的男人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归晚才打了那位“重要客户”的脸,沈禄没有暴跳如雷,甚至毫无反应,令他奇怪之余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他猜测沈禄还没摆平那位“重要客户”,可花费了那么长时间,沈归晚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之前被沈禄破门而入的教训还在,这一次沈归晚将门窗全部反锁起来,把椅子放在门后。
这不过是杯水车薪,但至少能让他夜里睡得安心一些。
沈归晚机械地刷新着邮箱,持续了半分钟后邮箱忽然提示收到了一条新邮件,署名来自路漪。
时隔一周再收到对方的联系,沈归晚怔了怔,赶忙点开了邮件。
路漪:上次说的事情已经托国内的朋友去查了,我会尽快赶回去,到时候方便见个面吗?小星那边如果有更详细的情况请告诉我,我愿意支付报酬,尽全力满足你的要求。
她的邮件很短,措辞客气礼貌,可沈归晚从那字里行间读出几分克制的愠怒和悲伤。
他无意窥探他人的隐私,也没有揭开陌生人伤疤的癖好,何况路漪已经把姿态摆得很低了。
沈归晚反复划着屏幕,将那条邮件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敲下回复:我不需要报酬,你能帮我查一个人吗?
路漪回得很快:当然,需要查到什么程度?
沈归晚目光微敛,手指飞快地落在手机屏幕上。
他在网页上搜索沈禄的名字,将名下公司所有能查到的公开资料附在邮件的末尾,在空白的回复框里打下五个字:越详细越好。
沈归晚没有电脑,手机操作不便,花了几个小时才做完这些。
等他收到路漪的邮件,也快到和杜之年见面的时间了。
沈归晚退出了邮箱,把登录邮箱和网页搜索的记录删得一干二净,从词典里抽出两张钞票塞进口袋,轻手轻脚拧开了房间的门。
他穿过昏黑的走廊走下楼梯,马丁靴踏在大理石瓷砖上,鞋跟落地的声音和指纹锁开启的电子声同时响起,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
沈归晚站在楼梯旁,不远处的门“嘭”的一声撞在墙上,又重重地弹了回去。
沈禄正拿着手机和人打着电话,走进了客厅才瞧见站在角落里的沈归晚。
他看着躲在阴影里的沈归晚,嘴角牵起一丝嘲弄狰狞的笑,打电话的语气却依旧低声下气:“不用麻烦您了,那臭小子跑去网吧通宵才回来……好好好,改天请您喝酒。”
沈禄恭维讨好的话语回荡在耳畔,沈归晚低下头,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
他躲了这么多天,该来的终究是要面对,只是不知道晚上还能不能和杜之年见面。
沈归晚摩挲着外套口袋的边缘,面前的沈禄“啪”地将手机扔到一旁。
他前一秒还在阿谀奉承,下一秒就撕掉了伪装,怒不可遏地朝沈归晚走来。
“给老子惹了那么大麻烦,你个小兔崽子还敢回来?!”沈禄脱了外套,抄起角落里那根染着红褐色印记的木棍朝沈归晚挥了过去。
下午六点,按时结束门诊的杜之年准备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