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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嘉幼明白了,府衙内的官员应是被其他两人给收买了。
不准秃子陈将妹妹救出来,牵制着他,让他无心生意,趁机抢他的地盘。
傅兰宜愁眉苦脸地道:“我夫君这还没上任呢,已经收到了各方的恐吓,说他若不识相,便不让他活着抵达府衙。”
冯嘉幼点头:“这的确是个烂摊子。”
“可我夫君竟还放话说,他去到淮安府衙,第一件事儿就是提审此案,顺便审一审两位同知,为何一直拖着不办。”傅兰宜扶着额,“哎,我夫君这性子啊,无论是官是贼,恐怕都容不下他。”
冯嘉幼看着傅兰宜头痛的模样,很难不与她共情,毕竟都有个不让人省心的丈夫。
她开门见山地问:“秦夫人是想让我夫君也跟着走一趟?”
“是‘请’。”傅兰宜殷切地望向她,“谢千户先前在玄影司武道场一战成名,都在传他武艺高强……谢夫人,不知你可愿帮我这个忙?我母亲在京中也是有些人脉的,往后你们若是遇到难处……”
她含蓄的、小心翼翼地说。
冯嘉幼感觉这是李似修给她出的主意,但这原本就是冯嘉幼此行的目的。
她哪里会不答应,简直想要立马答应。
冯嘉幼露出深思的表情:“我回去与我夫君商量商量,毕竟他此行也有公务在身。”
傅兰宜见她不拒绝,仿佛此事已经铁板钉钉,喜悦道:“那我等着妹妹的好消息。”
……
冯嘉幼开门出去,往自己的住处走。
没走多远,瞧见走道里背墙站着的李似修,应是在等她。
冯嘉幼不觉得意外,但又不解他的视线为何凝聚在自己的手腕上。
他好像知道她袖子下藏着袖里针,却又不知是藏在哪一只手。
冯嘉幼狐疑得很,若这是谢揽之前买好的,藏在兵器匣里带上船,李似修为何今日才看。
明明昨天早上两人才见过面。
冯嘉幼心中揣测着,迈着原先的步伐,经过他身边时微微福身:“李大人。”
不等他说话,继续走她的路。
而李似修也不拦她,瞧着并没有与她交谈的意思。似乎他此次出来,只是为了看她的手腕。
冯嘉幼越寻思越不对,停住脚步转身,见他仍在望着自己的背影,表情略有些凝重。
她狐疑的回望他,他欲言又止,垂眼思索。
她索性问:“您好像知道我手腕上带了暗器?”
李似修微微抬眸:“袖里针?”
冯嘉幼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不回答,等于默认。
李似修原本微皱的眉心舒展了一些:“那就好。”
“好在何处?”冯嘉幼见他想走,快一步走过去挡住他。
李似修停住,犹豫过后道:“之前你强调你们夫妻恩爱甚笃,我以为你今日会以此为证据来说服我,但见你没有与我说话的意思,我担心,他并不是送给你的。”
“这算什么证据?”冯嘉幼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儿,送她一个暗器罢了,值得李似修当成个事儿说?
李似修将她的疑惑尽收眼底:“看来谢千户并没有告诉你,这袖里针是他昨夜偷着下了船,跑去兵匠营里借工具亲手打造的。”
冯嘉幼一瞬睁圆了眼睛。
“还是熔了几柄材料罕见、价值不菲的短刀。”李似修稍顿片刻,“由此我知他对你是上了心的,所以我说还好。”
虽是被迫嫁人,但从谢揽待她的态度上,这几个月来她的日子应该并不难过,他也就放心了。
冯嘉幼从吃惊中回神,先去审视李似修:“他不提辛苦,李大人为何要告诉我?”
李似修想也不想:“你既然问我,而我既然知道,又无关原则大事,为何要隐瞒不说?”
冯嘉幼蓦地一怔,或许她之前的判断有些失误,眼前这人并不像个凡是以利益为先的政客?
她一连串的反应,李似修看在眼中,心中泛起不适。
他发现,冯嘉幼对他几乎一无所知,令他不禁怀疑自己从前写的那些信,她究竟是不是真的看过。
李似修有种遭受羞辱的感受:“你认为我瞒着你,对我应该有好处?”
然而无论任何场合,他从来不以扑灭对手的光芒为手段,来突显自己的能力。
不自信的人才会如此。
李似修没解释太多,绕过她走了。
冯嘉幼凝视他的背影,在心中琢磨良久。
除了对他的人品有了新一层的认识,同时惊叹于他的情报网。
谢揽下船离开,是不可能被人跟踪的。必定是到了兵匠营之后,动用了沈邱的令牌,兵匠营内部才传递出消息。
李似修近几年根本不在京城,但势力在京城竟然无孔不入,着实有些可怕。
……
冯嘉幼回去房间时,谢揽早已睡熟了,也或许知道是她,才不曾醒来。
', ' ')('她将他的兵器匣取下来,沉的险些砸在地上。吭吭哧哧的提出门,去隔壁找云飞。
她不知道怎样开启,也没关心过里面都装着什么。
云飞打开检查半天,从中抽出一柄短刀:“少了四柄,原本是一套五柄,看着一模一样,其实薄厚宽窄略有差别。铸刀的材料属下记得很清楚,是少主花了八千两买来的。”
冯嘉幼难以置信:“他是不是被人诓了?”
“没有吧。”云飞回忆道,“早几年前的事儿了,大寨主虽然责骂了少主一顿,但也只是骂他败家子。”
那就是真值八千两,冯嘉幼让他将匣子重新锁上:“不要告诉他我问过你。”
“是。”
冯嘉幼回去房间,将兵器匣重新放回去。
她走到床边坐下,谢揽正侧身而卧,枕着自己的手臂。这人有枕头不枕,就喜欢枕手臂。
冯嘉幼盯着他弧度精致的侧脸发了会儿呆,才开始想他为何不肯说实话。
昨晚他是临时想出来的,说跑就跑,怕又被她数落冲动?
冯嘉幼不禁反思,自己有这样可怕么?
她坐了会儿,无事可做,脱衣爬上床准备睡个回笼觉。拉被子时,他翻个身平躺,好在没醒。
冯嘉幼躺下后侧身贴近他,枕在他肩窝上。他下意识的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背。
她微微仰头,唇珠擦过他的下巴,凑到了他的耳边。他都没醒。
她心中痒痒的,蠢蠢欲动地想去咬他的耳朵。甚至已经张开了口,稍近一步,便能含住他的耳垂,却迟迟不动。
她知道自己惹火的后果是什么,今日肯定能水到渠成,因为此时她的心快要软成一片春水,他再怎样莽撞,她也会由着他为所欲为。
但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行,因为船上没有避子汤。
目前而言,怀孕生子完全不在她的计划内,会占据她太多的心思。
面临这种纠结时,她发现自己迟迟没能完全对他敞开心扉,也有自我克制的原因。
她年少时试过为感情昏头,如今不愿再试,不是怕再吃苦头,而是不想再多浪费时间,分散本就不多的精力。
想到这时儿,冯嘉幼竟有些酸了眼眶,替谢揽不值。
尽管不愿意承认,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和冯孝安真的是同一类人。
只是她一直在避免成为冯孝安,才会暂时不想有孩子。
试想一下,她若是个男人,谢揽是她被算计着才娶的女人。她无需依附他,指望他,却整天被他缠磨的无心正事,她会不会想要躲开?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想与冯孝安和解了。
他当年娶了妻子,生了女儿,心思是不是也和她一样的矛盾。
怕自己沦陷,失去自我,才逼着自己逃开?
他们这样的人,其实都不适合成家,守着热爱与理想孤独终老,可能才是他们原本的归宿。
……
几日后的黄昏时分,商船抵达淮安。
冯嘉幼和谢揽“商量”过后,答应了护送秦硕一行人去往府衙,于是提前下船。
才刚踏上喧嚣的渡口,谢揽神采奕奕地低声道:“这淮安府的渡口,可比京城的渡口气派多了。”
冯嘉幼隐约知道他说的“气派”是什么意思,比起来天子脚下,这里的渡口聚集着不少帮派分子。
秦硕来的突然,府衙那边不知道有没有收到消息,反正没有派人来接。
傅兰宜早已遣了家仆提前赶来,准备好了马车和马匹,热情的邀请冯嘉幼与她同乘。
冯嘉幼并未推辞,上了她的马车。
秦硕则再三向谢揽道谢,询问他是乘马车还是骑马。
“都不必,我跟着你们。”谢揽听了冯嘉幼讲的,对秦硕印象还算不错,与他说话颇为客气。
秦硕疑惑不解:“跟着我们?”
李似修在旁解释:“谢千户的意思是,他打算与咱们拉远一些距离,更方便他掌握全局。”
秦硕恍然:“如此辛苦谢兄了。”
谢揽给李似修一个眼神:“我就两只眼睛掌握不了全局,李大人身边的护卫身手不凡,用不着我来操心您的安危吧?”
李似修笑了笑:“不必。”
谢揽目望他姿态优雅的上去马车。
他如今只要一瞧见李似修,先往衣摆上看。
之前船上又碰到一回,写的是,“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今日写的是,“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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