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说歹说,终让慕轻尘安静下来,可惜没安静一会,慕轻尘又开始嫌弃药膏气味太过苦涩。
常淑有点恼,斥她道:此为外敷,又没让你内服,有什么好吵嚷的!
随后狠戳她眉心:搽个药都平白惹事,有完没完!
一见她凶巴巴的,慕轻尘的嚣张劲儿便散了个干净,像只收起小刺的刺猬,徒留一张可爱的脸。
常淑喜欢她这幅模样,自责方才话说重了,身子软下来,搽药的动作越发轻柔,空气中只有衣裳窸窣摆动的声响,以及彼此交缠的呼吸。
百无聊赖中,慕轻尘闻到常淑发间皂角的香气,清新浮动、若有似无,以往她闻见都会情不自禁地凑上前搂住常淑,鼻尖埋进她耳后
这次也不例外,覆身过去,与她脸颊相贴,大有耳鬓厮磨的意思。
常淑呀了一声,推推她,面色有一抹红,大概是气的:才搽好的药你!
她气得语无伦次,起身到妆台寻来手帕,仔细擦拭侧颜处被蹭上的药膏。
忽然就觉得头疼,额角青筋一鼓一胀的,眼前还蒙上一层黑翳。
和昨夜一样,整个人晕晕乎乎起来,竟连眼前的东西都看不清了。
她撑住案沿跪坐于锦垫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虚弱无力地摇摇手腕,示意慕轻尘过来帮扶她一把。
无奈身后便是花窗,她整个人被迫逆在光中,动作叫远处的慕轻尘看不真切,只觉得她双肩颤颤巍巍,于是试探着喊她:淑儿?
常淑没应,咽喉和心口哽得慌,好似抵住一块石头。
恍惚中,慕轻尘已经来到她身前,瞧见她惨白的唇色:不舒服吗?
有些脱力。她费力吐了几个字。
慕轻尘眉梢一震,一手揽过她的肩,一手穿过她膝弯,欲要将她抱上床榻
别常淑清眸紧闭,阻下慕轻尘。她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怕再遇颠簸,惹得憋闷之感再次袭来。
慕轻尘没法子,干脆挨着她坐下,用身子给她当靠垫。常淑心里暖融融的,不跟她客气,倒进她怀里,央她抱着。
如此软香的美人儿,慕轻尘哪能拒绝,连忙挺直腰杆调整姿势,以求长公主殿下能靠得舒服些。
山间入夜冷,被衾太薄,你莫不是受了凉。
你不是怕热吗?盖得薄些也好,免得你因热踢被子。常淑圈住她腰身。
我是耶主,踢被子也不怕生病,你不一样,你是我的心肝甜蜜饯儿
正说着呢,常淑倏然挣脱她,往另一边倒去,匍在凉席上痛苦干呕。
慕轻尘:怎么,我的情话就这般恶心吗?
常淑虽是子珺,但自幼随太傅习武,体魄亦算强健,偶尔染点小毛病连药剂都不必吃,两三日便能自行康复。
只是这次怎如此难受,肚腹里的东西像是搅缠在一起,排山倒海似的,咽喉更是干涩难耐,好在持续时间并不长,仅仅几个弹指。
慕轻尘拍拍她的背,替她顺气,复又捏住袖口拭干她鬓角的薄汗,见肤下透出淡淡的粉红,方才稍稍安心。看样子是稳当下来了。
常淑的确稳当了,但仅仅是表面,心头则翻江倒海、惊涛骇浪、狂风暴雨
艰难地撑起身子,看向铜镜里的自己,神色是震惊是喜悦是忐忑还有担忧。
她长在深宫,平日里常见到的人可分为三类,太监、宫女和娘娘。
娘娘们日日争宠图什么,不就图怀上龙嗣,母凭子贵吗?
是以,子珺怀孕时的模样她一点没少见,晓得恶心、呕吐、泛油腻堪称怀孕征兆三要素。
念及于此,她下意识捂住肚子,又下意识地瞥了慕轻尘一眼,担忧越发浓重,完了完了,还真在这时候怀有身孕了,孩子不会被遗传成个傻子吧。
不行!绝对不行!
她心急如焚,张口就道:快宣林渊来。
话到中途便闭了口,心道,慕轻尘眼下还病着,即使有孕也不宜如实相告,不然再生事折腾可如何是好。
还是暂且瞒着吧。
快宣谁?慕轻尘不解她欲言又止。
常淑整顿心绪,敷衍她:快去把药搽了。
临了,唤进外头的小宫婢对慕轻尘道:明年再来太崇行宫还需把牛菊花带上,你被他伺候惯了,许多事都依赖他。
然后转头,嘱咐小宫婢:为驸马上药,再监督她罚抄诗经。
小宫婢蹲蹲身,应了礼,兀自到桌边取药盒。
她提到牛菊花,纯属是慌不择言的缘故,说白了,她不过是想寻个理由离了慕轻尘,偷偷去找林渊。
贵为一国长公主,随口一句话都是命令,压根用不着说谎话诓人,所以扯起慌来不免笨拙。
你要出殿?去哪?慕轻尘追问。
二皇子的风波还没过,华帝还在气头上,各宫主子都缩在殿内安分守己,为何唯独常淑反其道而行?
怎么,仗着得宠肆无忌惮吗?
嗯。常淑含糊地回应她,站起身一步步的往前走,脚下虚浮无力,像走在云雾里一般,但她没停,拐出门时,心虚地瞄了瞄慕轻尘。
果然,其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初月姑姑一心记挂常淑身体羸弱的事,听奴才们说她早膳时动了怒,光顾着教训驸马,饭都没吃上两口。这可把她急坏了,亲自下厨熬了碗羹汤端来。
刚步到廊檐阴凉下,就撞见慌慌张张的常淑。
公主,奴婢给您熬了碗
你来的正好。常淑牵住她,沿着墙根往外去。
初月姑姑应付不及,羹汤洒出几许,她忙不迭的用手护住碗沿:公主您慢点。
林渊可在官舍?你赶紧去寻他到宝风阁等候,本宫随后就到。
宝风阁?
那可是离如意殿最远的楼阁,位处太崇行宫西北角,存有书籍薄册,不过数量不多,各个主子闲来无事时才会想起它,去那翻出几本小册,打发打发时间。
因为脚程太远,鲜少亲自去,都是差人去取。
初月姑姑想不通常淑怎突然提到它?
第59章 复仇驸马上线
在宝风阁当值的奴才,已有好几年没和主子们打过照面了。
乍见常淑, 竟分不清是哪位公主, 只觉那月色宫裙分外白亮,明丽的一身姿矜持又高贵。
他们从宝风阁内鱼贯而出, 在廊芜下给她磕头请安。
为防风声走漏, 常淑是一个人来的,看也没看他们, 淡淡地道了句:起来吧。
嗓音清澈,如细微舒缓的风淌入耳廓。
听得他们心头格外熨帖, 哇, 好温柔的主子,这般温柔定是穆宁长公主常淑无疑了。
公主可是来寻初月姑姑和林太医的?他们在楼上等您呢为首的老太监自作聪明的搭话。
却惹来常淑皱眉, 停下脚步, 回望他:今日之事你们不可向任何人提及,否则本宫决不轻饶!
其余人刚从地上爬起来,膝盖都还没绷直,一听她这话, 又争相恐后地跪回去, 扬起漫天灰尘,经风一吹, 薄雾般罩到常淑脸上。
常淑用手在鼻尖扇了扇, 想责骂这些奴才干活偷懒, 连地都没打扫干净, 试问其他各宫谁不是一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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