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和醒来时,床边坐着那个姓晏的。
“醒了就起来,跟我走。”
冷冰冰的样子也很吸引人,不过萧清和更在意他的来意。
“我若不跟呢?”他撑着起身,方才发现自己并不在浴凰阁自己的屋里,而是一处全然陌生的地方。
晏阔绰并不多言,掌心一震,一道白光闪过,长剑横在了萧清和脖颈间。
“还是走吧。”萧清和摊手一笑。
他并不怕死,倒是真想瞧瞧,宗政叙要做什么。
一下子接受了太多冲击,萧清和只觉头痛欲裂,晏阔绰走前头带路,反正也溜不掉,值得揉揉眉心,跟了上去。
越往前走越熟悉,直至到了发现他尸骨的山洞前。
门口不知何时支起了矮木桌,只见一人坐在桌旁,一袭牙色长衫,双目紧闭,像是在等什么人。
一看到宗政叙,萧清和平静的心跳又一次剧烈起来。
“公子,人带到了。”晏阔绰拱了拱手。
宗政叙睁开眼,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视线转至萧清和身上。
“坐。”
还真是惜字如金。
萧清和一时没记起自己的身份,僵硬道:“不必了,公子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宗政叙眯了眯眼,刻意忽略那种不知怎么来的不协调感,启唇吐出几个字,“从良,以后跟我。”
萧清和简直要笑出来了,到底是谁该从良?
他是城中戏子,身份卑微,就该从良?
那宗政叙呢?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子,自己沙场杀敌,他却在洞房花烛。
坏的是分明是他,现在却要自己从良?
萧清和到底还是没笑,“尹公子说的哪里的话,小辞是浴凰……”
“走吧。”宗政叙站起来,走到了前面,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不会跟上。
萧清和当然不愿意跟着走,但……他看了眼身边手里握着剑的晏阔绰。
得,走着吧。
宗政叙既然这么说了,看来是已经给了花妈妈足够买下他这颗摇钱树的钱了。
想来应该是要来个金屋藏汉?
走到轿前,晏阔绰掀了珠帘,便在一旁候着,萧清和等着宗政叙先进去,但后者只是静静地等着,不言语,亦不动弹。
像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萧清和心里叹了口气,先一步上了轿。
果不其然,宗政叙跟着弯腰钻了进来。
轿身轻晃一下,而后不紧不慢地走了起来。宗政叙正襟危坐,目视前方,萧清和也无意去找寻话题来说,轿厢中两人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萧清和虽然困极,但一和这个人身处同一个空间,就觉着呼吸粘稠,整个人紧绷着,实在生不出什么睡意来,只得硬生生坐到了目的地。
轿帘被掀开,姓晏的恭恭敬敬地道:“公子,到了。”
这次是宗政叙先一步下了轿,萧清和弯腰跟上。
这是一处私人庭院,大门两侧种着两棵巨大的梨树,从年头上来说,起码也有几十岁了。
萧清和素来喜欢梨花,不由得多看两眼。
宗政叙却在一旁突然出声:“好看吗?”
萧清和点了点头,道:“好看。”
“那以后便住在这里。”宗政叙冷然说着,推门踏了进去。
姓晏的守在了门口。
入了内里,相比外面少了一些颓败之感,宅子不大,比不上皇城,更比不上丞相府,倒是清雅干净。
嗯,是个很适合金屋藏汉的地方。
除此之外,萧清和还发现,青砖青瓦的房子分别有两块地,无一例外种了半人高的梨树,有的才冒出新芽,有的已经开了花。
萧清和不可避免地想起宗政叙曾经答应过自己的事。
没为他做到的事情,现在为另一个人做到了。
一个要被金屋藏娇的人。
如此想着,心中的厌恶更甚。
“我昨日找了个算命先生。”宗政叙好像也并不在意他话少,只是自顾自说着自己想说的话,“那先生说,他还活着。”
萧清和心头一颤,想到那在原处山洞里自己的尸骨。
他说的活着,说的是……自己?
“我一定能找到他。”宗政叙嘴上说着一定,语气中却没有多少确信的意味,薄弱得似乎要散了。
萧清和没由来一阵难过,正打算说什么,门口进来一人,素衣一袭,手执幡布,令人一看就知道是算命的。
这打扮,倒有几分像白行简那个招摇撞骗的神棍。
宗政叙方才说的算命的便是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