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宜耽搁,岑寂和宋衍连夜动身前去求援。裴舜钦和乔景回到房间将一切收拾停当后,天边已经隐隐有了一抹亮色。
整夜未眠,乔景疲惫至极却毫无睡意,裴舜钦见她洗漱好后不去睡觉,只是坐在床边,双手撑着床沿低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走到了她身前。
“在想什么?”
他柔声问着,手抚上乔景柔嫩的脸颊,将她的脸稍稍抬起了几分。
熬了整宿,乔景眼角眉梢透漏出憔悴,他瞧着有点心疼。
乔景乖顺地蹭蹭裴舜钦贴在她颊边的手,牵住他衣角让他在她身旁坐下了。
她抱住裴舜钦,偎进他宽阔温暖的怀中,闷声道:“我觉得事情好像不大妙。”
裴舜钦自然懂她说的不大妙是什么意思。
陆可明现在不懂岑寂的所作所为,但当日后这事儿成为岑安攻击他爹的武器时,他恐怕会真的与岑寂势不两立。
虽说在书院时陆可明就一直对岑寂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与岑寂有什么实质上的过节,而只是单纯地出于对对立方的疏远。
可这回不一样,这回等日后陆可明醒悟过来岑寂是怎样算计了他,他与岑寂之间便是绝无可能有转寰的余地。
裴舜钦搂过乔景纤细的肩膀,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没有这次的事,也会有其他的事。他俩不可能成为朋友,也没必要成为朋友,我想岑寂已经把这一点想得很明白了。”
他眸光闪了闪,冷静说道:“岑寂他和我们不一样。他很明白自己日后要做什么。”
乔景立时懂了裴舜钦的言下之意。
岑寂是个很清醒的人,也是个不迟疑的人。
不能说他是一个不折手段要实现心中理想的人,因为他确实光风霁月,爽朗清举,但他也确实会千方百计达到自己的目的,不管这一途会牺牲舍弃掉多少东西。
乔景沉默地又抱紧了裴舜钦一些。
裴舜钦轻皱着眉头,亦是还在想着今晚的暗流涌动,末了他摇了摇头,说:“罢了,这儿的脓包总得有人挑破,不然到时候南延作乱苦的是这儿的百姓。”
他有些烦躁地吁了一口气,“我爹说不管谁是谁非,争斗最后都是由无辜之人来承受对错,以前我还不懂这是为什么,现在倒是有点懂了。”
乔景在裴舜钦怀里轻声笑了笑,忍不住打趣道:“我看你迟早会跟你爹成一个样子。”
她这话说的无心,却让裴舜钦忽地心念一转。
他早就不信乔景家中经商,但乔景一直回避告诉他她家中的事情,他便也不怎样过问。
他以为她或许出于哪个隐世大家,但从她今夜训斥陆可明的话和对岑寂的旁敲侧击来看,她家定然与朝中牵涉匪浅。
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儿尚且对陆家岑家在哪些地方安插了什么人了若指掌,那她的父兄只可能了解得比她更要清楚。
甚至,也许他们就身在局中。
裴舜钦心里浮起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难道……?
他按捺下心中的疑虑,顺着乔景的话问道:“我爹?我都不知我爹是什么样。”
乔景没有察觉到他这话里循循善诱的意味,笑着说起来爷爷跟她说过的对裴由简的评价。
“裴大人清正简素,守心自持,于顺境不骄,于逆境不馁,只是可惜朝中人心诡谲,而他刚正太过,便始终不能一展抱负。”
乔景的话让裴舜钦更是确认了几分心中所想。
“你没见过我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乔景一怔,醒悟过来自己说漏了话,慌忙捂住嘴从裴舜钦怀里坐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