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你就不讲责任了?”她轻佻笑问乔景,锐利的眼睛越来越冷。
乔景的心往深渊直坠。
她以为自己做到生死置之度外陆婉就拿她无可奈何,但其实事实是陆婉有太多方法折磨她。
“我的责任已经尽了!”她强撑着反斥,身体却忍不住开始发抖。
陆婉霎时锋芒毕露。
“责任?什么责任?乔景,其实你根本不知道你在替什么卖命!”
“你若是真的忠君,就该完全交出你的一切。生死算什么?生死不过是最容易做的抉择。”
“若是乔用之当初告诉你,你进宫不是来陪伴本宫,而是去向一个比你爹年纪还大的老头子讨好求欢,你告诉我你你愿意吗?”
乔景痛苦得皱起了眉头,但陆婉不肯放过她。
陆婉上前一步掐住她下巴,抬起了她的头不许她逃避目光。
“你见过了那个躺在龙床上要死不活的人,你告诉本宫,即使他贵为九五至尊,你也愿意放下你的骄傲,放下你的尊严去尽你那所谓的责任,无条件地臣服他吗?”
陆婉眼里的恨意刺激得乔景眼泪夺眶而出。
“你现在还比本宫进宫时大一岁,你告诉本宫,你愿意被关在这宫里过一辈子,放弃你曾经有过的希望和爱情吗?”
陆婉眼里也闪起了细碎的光,不过她始终倔强地没有现出一丝软弱。
“本宫恨极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我为什么会落到这一步?后来我想,原来是因为我的命运在我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决定了。”
“我爹需要一个可以让陆家的血淌进皇家的血的女儿,我哥哥需要一个可以在后宫与他照应的妹妹,而皇上需要一个表示信任陆家的象征。”
陆婉轻蔑扬起了嘴角。
“乔景,你以为你比我强到哪里去吗?”陆婉的神情一下变得冷酷。
“没有,你也不比我强。你和我一样,最后只会被人当成谁的女儿,谁的妹妹,谁的妻子,谁的母亲,根本就没有谁会在意你到底是谁!”
“不是的!”乔景激烈地打开了陆婉的手。
她晓得有人在乎她是谁,她晓得那个人是谁。
陆婉向后一步,凄怆笑了笑。
“那你比本宫幸运。”
陆婉说着眼中眼泪直坠,她连忙抬头,可是眼泪到底还是溢出了眼眶。
乔景睁着朦胧的泪眼看向陆皇后,拼命想让自己变得像先前一样冷硬,但发现自己心里止不住地觉得戚戚。
她也知道自己的反驳很无力,毕竟她的那份幸运万中无一,而且她并不算真的幸运。
陆皇后眸光一沉,毅然拿起先前被她放下的剑横在了乔景跟前。
“乔景,拿剑,本宫想要你当知己。”
乔景呼吸一滞。
她垂眸看向陆皇后递来的剑,颤着伸出手,手缓慢地伸到半空,看到剑身上盘曲精致的花纹隐隐反光,闭眼连连摇头,将手握成了拳。
“我不可以……”她犹疑自语,睁开眼睛,对陆婉又说了一次。
“我不可以。”
“我敬娘娘,但是我不可以。”
乔景坚定说着,眼神再无动摇。
那花纹是排血用的。
手中执剑,必会沾染上无辜之人的鲜血,乔景做不到对那无动于衷。
“娘娘,你不必再劝了。”她不等陆婉开口,就清楚表达了自己的决定。
“娘娘,我和你不同,我没有办法不择手段地去做某些事,哪怕我所求与你相同,但道不同,不可为谋。”
“我愿有朝一日天下女子能如你所言皆能率性而活,但恕我直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不是你夺权就可轻易实现的事情。”
“现下大齐内忧外患,我不怕死不是维护一家江山,而只是想让更多人可以活得安稳些,不必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陆婉利落将剑尖转向了乔景。
“懦弱。”她定定斥责。
乔景不恼,也不惧。
她只是冷静地说:“我知道我不是。”
陆婉想要燃起大火将一切照得彻亮,而她不是,她信的是星火不灭,终得以继,而她要做的就是一直举着火把。
陆婉轻轻转了下手中的剑。
“乔景,若你铁了心要做本宫的敌人,本宫不会心慈手软。”
乔景淡然笑了。
“娘娘,我不劝你,你也不必再劝我。”
她想,虽说她与陆婉势不两立,但死在她手下也算得上是“士为知己者死”。
“本宫很想成全你,一剑给你个痛快,可惜啊,本宫一定要赢。”陆婉眸光复又变得莫测。
“告诉本宫,诏书上写了什么?怎么拿到玉印?”
乔景摇头不语,不懂陆婉为什么还要问她这个从她这里一定得不到回答的问题。
陆婉浅浅叹息了一声。
“乔景,你为什么定要逼得本宫成为下作小人呢?本宫一再问你,就是不想用这种手段逼你。”
乔景听着陆婉这话直觉不妙。
陆婉沉沉看向了乔景。
“你不说实话,那姓裴的小子恐怕就要性命不保了。”
乔景惊出了一背的汗。
“你……!”她愤怒不已,怎么也想不到陆婉会将裴舜钦用作威胁。
“说。”
陆婉知道自己捏住了乔景了乔景,她疲倦地笑了一笑,却没有胜利的得意。
一室寂静,乔景在刹那间想了很多很多。
末了,她小小后退一步,一舒心中的挣扎痛楚,决然扑向了明晃晃的剑尖。
她想,她这生不算白活,只是有些许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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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个情节的灵感就来自一句歌词:“你是谁的女儿,谁的情人,谁的新娘。等到时光终将消亡,你也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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