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乐师父身上穿着件邋里邋遢的青灰僧衣,头顶锃亮,大腹便便,与其说是个和尚,倒不如说更像个酒肉厨子。
大雨潇潇,他看到门口淋得如同落汤鸡一般的裴舜钦和他手里抱着的人,忙一指左边的僧房,“去那儿!”
裴舜钦立时抱着乔景往清乐指的房间走,清乐匆匆吩咐完身边跟着的小沙弥几句,赶紧跟进了房间察看情况。
“别放他在床上,这儿就一张多的床。”
僧房里没点灯,黑漆漆的一片,清乐一边叮嘱裴舜钦,一边点亮了房间四角的室灯。
僧房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裴舜钦依言将乔景放倒在木地板上,乔景窝在他臂弯,脸上白得吓人,齿间不住地格格打颤。
裴舜钦再摸一下她的额头,烫人的热度让他的心越发乱了。
床对面拉着扇纸屏风,屏风后有一个大浴桶,小沙弥将烧好的热水一桶桶地往里倒,忙得脚不沾地。
清乐在裴舜钦身旁蹲下,在乔景左右两手来回搭了好几遍脉。裴舜钦心急如焚,轻轻拍着乔景的脸叫她名字想让她醒过来。
其实乔景也不是完全没了意识,她耳朵里嗡嗡响个不住,一面觉得身上极冷,一面又觉得喉咙口燥热得快要烧起来。
她撑着沉重的眼皮微微挣开眼,看到一顶光头在面前晃来晃去,便知道已经到了山顶。她昏沉摸向胸口,哑声道:“经……经书……”
裴舜钦真是服了乔景这时候还能记着这事儿。
他没好气抽出犹带着体温的温热经卷,重重往清乐手里一摔,压着火气道:“辛九山给你的!”
清乐随手将纸卷别在腰间,只是嘱咐裴舜钦道:“他雨淋得太厉害,得先洗个热水澡驱驱寒。干净衣服就在桌上,我去给你们熬点药,再准备点吃的。”
清乐带着小沙弥出了僧房,裴舜钦起身仔细将房门关门,眼神一沉,果断走向了乔景。
乔景蜷在地上,衣裳湿答答的淌了木地板一地雨水。裴舜钦将她撑起来,她歪头靠在他肩窝,呼吸短而急促。
“你得先把这身湿衣裳脱下来。”裴舜钦轻声细语地和乔景解释,手伸到她腰间解开了她的腰带。
乔景顺从地由裴舜钦脱下外衣,低头瞧见自己贴身的薄里衣湿透了贴在身上,摇了摇头,气短道:“你抱我过去,剩下的我自己来。”
乔景难受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是以这话就是靠在裴舜钦颈边说的,裴舜钦正不知如何向她紧贴在肌肤上的里衣下手,听得她这话当即将她抱到了浴桶边。
他将干净衣裳放在乔景触手可及的地方,关切道:“我就在屏风那边,你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乔景虚弱地点了点头。
乔景身上烫得吓人,裴舜钦其实颇是担心,但男女有别,此时乔景坚持,他当然不好唐突。
“我就在外边,你千万别逞强。”
他起身往外走,又着实放心不下,便回头向她再强调了一遍。
乔景忍着脑子里天旋地转的恶心,强咬着牙答应了一声。
裴舜钦皱着眉头走到外面拉起纸屏风,也不忙着先把自己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只是背对着坐在屏风前留心听里面的动静。
过了半天,里面还没水声,他觉得事有不妙,便低下头沉声问乔景道:“你还好吗?”
“还……还好。”里面马上传出了乔景有气无力的声音。
人没晕过去。裴舜钦略略松了口气。
他耐着性子又等了会儿,始终听不到落水的声音,不由有些着急了。
“你真的还好吗?”他着重语气问。
乔景半天没作声。
难道出事了?裴舜钦的心一下跳得飞快。
他噌地从屏风前一下站起,急道:“我要进来了!”
“别!”
乔景马上在屏风那边制止了他。
许是乔景这一下说得有点勉强,说完她便激烈地咳嗽起来。裴舜钦没奈何地在屏风那边来回走了几步,又是担心又是无奈。
“你到底行不行?我跟你说了不要逞强!”
“我……”乔景在里面虚虚一应,又像是有难言之隐一样住了口没再说下去。
裴舜钦确定乔景碰到麻烦了。
他迟疑一想,呼出口气下定了决心,向屏风那边说:“我进来了。”
“别,别……”
乔景仍是拒绝,不过他再管不了那么多了。
裴舜钦拉开屏风,便看到乔景仍向他出去之前一样靠在浴桶边,身上凌乱披着刚刚脱下来的湿衣裳,一双莹白纤细的小腿屈在衣裳下摆外面,见他真的进来了,又慌忙向衣裳里躲了躲。
裴舜钦忙不迭地移开目光,转过了身。
“你怎么磨蹭了这么久?”他强做镇定地问,却能明确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发紧。
乔景又是半天不说话。
裴舜钦没法子地叹口气,只能威胁她道:“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衣服扯了。”
果然他说这话才有用。
“我解不开。”她在他背后声若蚊蚋地说。
解不开?解不开什么?
裴舜钦转过身,眼神避开乔景只是望着地上,追问她道:“什么解不开?”
乔景低头紧掩着衣裳,窘迫得快要哭出来了。
她解不开束胸后面的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