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98节</h1>
石守信的头立刻摇了起来,连说没有。
“怎么会没有?石头,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真没有,大郎君,我、我从没想过这事。”
“没想过?”
“没有!”
刘灿看着他,石守信虽然脸红着,目光却是坚定的,刘灿摸了摸下巴,估摸着石守信没说谎,可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少年慕艾,这可以说是一种本能,不说别的,她还记得自己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喜欢邻座那个大眼睛男生呢!当然那种喜欢在以后看来会觉得可笑,但,也是真的喜欢。她现在没有这种心思,一是因为再怎么说,她也是两世为人了,心境上天生就带了几分老成;第二则是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所思所想也大不一样了。
后世有些男人yy女人,说一个风光无限收入颇丰的大明星从安全感的角度也比不上一个衣食无忧老公靠谱的家庭妇女,总结出来的意思就是,不管女人再怎么成功,再怎么风光,还是需要男人的保护和爱护。当时她对这个论调虽有些不服气,可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以她自身为例,争强好胜努力工作,收入绝对可以碾压他们那个城市的一半普通男人,可她有很强的安全感吗?并不。而相比之下,她也真见过不少条件不错的家庭妇女。安全感这事不好说,毕竟她也不好和一个泛泛之交谈论这个问题,但从生活的幸福度来说,她还真看不出人家有什么不幸福的。
资金充足、时间充足,有点追求的就学个才艺,平时就是美容护肤健身旅游;而没那么多想法的就是吃吃喝喝搓搓麻将,自然也会有苦恼烦心,可的确不用再为生活奔波。不过等她今天再回想这个问题,只会莞尔。因为无论是早先yy的男生,还是当初的她,其实都是普通人,都只是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在想这件事。以她自身为例,现在的她,需要什么安全感?什么样的男人能给她安全感?天下至尊?未来的周世宗?哪怕今日她真的同郭荣在一起了,也不会有什么安全感,因为他们站的位置太高了,除非她甘心洗手羹汤,否则必是尔虞我诈。
她的安全感,只会来自于她自身!来自于她越来越强大的力量,来自于她不断的积累。如果说过去男人与她是一种需求,那么现在就是一个调剂,待她将来有空了也许会去找个,现在,则是没这个兴致的。但石守信不一样,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青少年,就算看起来老成了些,到底还是稚嫩的,这对感情怎么会没有遐想?
“不是女人的话……男人也可以的。”
“大郎君!”
石守信这次是真的有些恼羞成怒了,刘灿立刻把他剩下的小半碗酒酿往前一推:“好吧,如果过去没有的话,这一段时间无事,就好好想想吧。”
石守信瞪着眼,说不出话,刘灿那边站起身:“好了,你凉粉也吃了,酒酿也喝了,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当然,你要是有空闲的话,也可以去看看阿刘和九月,她们都很挂念你呢!”
石守信这段时间虽然经常往这边跑,但并不是每次都有机会和自己的母亲见面,毕竟内外有别,他现在年龄大了,也不可能像过去那样深入内宅了。而阿刘作为刘家的管家,难免诸事缠身,也不好出来见他,他的妹妹九月更因为进了演武场不方便,所以刘灿这么一说,石守信就动了心思,一直到他见了阿刘,又同九月一起吃了顿饭回去后才反应过来——刘灿根本就没说她打算怎么做!这个发现让石守信很不舒服,有一种被抛下的感觉,可是刘灿的作为又不像是不信任他。
“大郎君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带着这样的疑惑,他上了床,然后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梦中,一个身穿灰色粗布衣服的女孩在对他微笑,那女孩很瘦,头发发黄,脸很小,眼睛却异常的明亮,下巴微微的抬着,带着一股子决绝,她手拿一把弓箭,站在一个荒山下,面对阳光微微的眯着眼。不知怎么的,他就有一种心中发热的感觉,哪怕是在梦里,也感觉到了胸口的痛,那痛的非常奇怪,带了几分酸楚几分释然更有几分难过。他看着那个女孩想要走近,可不管怎么努力,都接触不到……
第204章 凉粉 (七)
虽然刘灿并没有表示要用到海军,石守信还是加强了准备,不仅是他,刘成白钱赵弘殷都这么做了,特别是赵弘殷,就在河南道里,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辖内的几方大户都派了人盯着,有一点不对劲就上门敲打。即使如此,也总有想冒险一搏的。这一日就抓到一个姓方的人家与外面互通消息,虽然传递出来的也算不上什么机密消息,可这风气自不可放任,抓到后赵弘殷就把这方家老小都投进了监狱,并把曹州其他几家的家主都召集在一起开了个鸿门宴。会上,就说起了方家的事,几家家主都有些惧意,特别是一家姓谢的和方家连襟甚深,更是从来的时候就有些哆嗦。
赵弘殷的目的就是要吓住这些人,见谢家这个样子,更是要拿来做筏子,说了几句就关切的看着他:“谢老可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老朽、老朽只是年龄大了,不耐久坐。”此时的坐,大多采用的是跪坐。
“既如此,不如给谢老拿一个胡床?”
“不用不用。”
“要的要的,谢老既然年龄大了,自然要好好保养,万不能受了委屈。”说话间,小号胡床已经拿了过来,谢家家主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然后向赵弘殷致谢,后者一笑,“谢老是前辈,这些不过是我们应该做的,当不得什么。不过谢老也要注意了,这保养身体可不只是在衣食住行,更要注意平日的言行,若是做了那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恐怕是怎么保养也没有用的。就像那早日的方家,先前也是锦衣玉食,不怕各位笑话,那抄家出来的东西好多都是我这个粗人没有见过的,可现在呢?几十个人挤到一个号子里,别说玉碗金盏,就是一碗米饭也难得呢!”
众人脸色更是难看,那谢家家主差点连胡床都坐不稳。赵弘殷看了他们这些反应,暗暗满意,举起杯:“不说这些不愉快的,来,大家满饮此杯,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众人不敢不喝,只是那谢家家主的手不断哆嗦,喝了几次都没能把酒送到嘴里,赵弘殷看了他一眼:“谢老若不舒服,可要直言。”
谢家家主怔了下,过后一咬牙,把酒放了下来,起身拱手道:“赵将军,有件事,我想问将军一声。”
赵弘殷点点头,谢老道:“将军对方家施行的是株连吗?”
赵弘殷看了看,笑道:“谢老多想了,方家的事是方家的,却是碍不到别人呢。”
这话一出,其他几家都隐隐松了口气,虽然不像谢家和方家关系那么紧密,可整个曹州拿的出来的也只有这么几户人家,真要论起来,都有关系。当然,一般来说当权者是不会这么丧心病狂的,可万一呢?特别是这什么密州刘家不眼看就要玩完了?
谢老也微微的松了口气,只是表情还带了几分僵硬,赵弘殷道:“谢老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倒是还有一个想同将军说的……”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表情很是犹豫,赵弘殷也不催他,只是慢慢的夹着菜,谢老脸色变了几变,最后一咬牙,“小老儿要同将军说的是,家中大事,一般是男人做主,女子相夫教子,大多是不知情的,就算、就算有什么不妥,她们也只是受了牵连,却是绝不会有什么心思的。”
这话传来,周围都有些哑然,想不到他这么大胆,不过也有释然的,只是这一代,谢家就有两个姑娘和方家联姻,他自己娶的也是方家女,下面的长媳也姓方。他会说这些,恐怕不只是心疼姑娘,也有家中女眷恳请的原因。
赵弘殷也没有生气,听了这话反而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一般来说,女眷的确是受了无妄之灾。不过,保护女眷是男子的事,所以,各位家主,各位前辈,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万望多想想家中人!”
他虽然表情温和,这一句还是透出了几分阴森,就是那谢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赵弘殷看在眼里,心下冷笑,知道这些人不过是暂时被吓住了,心中的小心思恐怕还是不少的,待将来有了变化……想到这里,他不免又有几分忧虑,杜重威的事情出来后,他就向密州那边打了报告,密州那边也有回应,可给出来的支持实在不多。他先前还想着那只是头一批的,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第二批来。
“难道已经放弃了曹州?”他心下估量着,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也不免可惜,而且觉得就算放弃密州,撤退也是要做好准备的。正想着,就见在旁边侍立的赵匡胤收到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又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随即,他那现在越来越沉稳内敛的儿子脸上就浮现出了狂喜,他心下一动,那边赵匡胤已经开口,“阿耶,京城来的急报,请阿耶过目!”
赵弘殷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赵匡胤两眼闪亮,满脸兴奋。
赵弘殷接过了信封,打开来,顿时,他就瞪大了眼,一股狂喜喷涌而出,几乎就想大笑,不过他很快就按捺住了,勉励维持住平静,看了眼四周。周围的人都瞪大了眼,他们是认识赵匡胤的,也知道他和赵弘殷的关系,在这个场合拿出来的消息一定是非常重要的吧,莫不是皇帝下令移镇?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密州人一过来就是加强戒备,虽说没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吧,可也没给他们什么好处,现在又抓了方家上下,更让他们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心中就巴不得密州刘家倒霉——眼前的赵将军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倒霉的。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个可能性不是太大,倒不是说皇帝不会下令,而是如果真下了这样的令,恐怕赵匡胤也不会这么说出来。
“诸位!”赵弘殷叹了口气,“有一件不好的事情……虽于理不合,可诸位早晚是要知道的,所以,我就先说了……魏王,去世了。”
……
所有人都惊在了那里。
魏王死了?魏王?魏王!当今的长子?也许在千百年之后,很少人知道后汉刘知远时期的魏王是谁,但在当下,曹州内的几个家主却都是非常清楚的,魏王就是刘承训,是刘知远的接班人,据说他贤明聪慧,虽没有太大功绩,却很受臣子拥护,而现在,他却死了?这、这,不是说才二十多岁吗?
谢老等人一时间简直不知要摆什么表情了,不是为刘承训悲痛,而是他们非常清楚,密州刘家,暂时逃脱了一劫!继承人死亡,这是多么大的事情?短时间内刘知远都没时间来料理刘家了,而他们这段时间是真要乖巧听话了。赵弘殷比他们想的更远一些,刘承训虽然还是魏王,其实已经是被立为继承人的了,之所以还没有对外公布没有举行仪式,也只是因为身体有恙——是的是的,他们早知道刘承训生病了,可谁没生过病啊?他们这样的武将,身体要比一般人强壮,一年下来也要有个头疼脑热腿抽筋的,这刘承训生病,简直是太正常了,可谁知道他就这么病死了呢?
想到这里,赵弘殷简直都要笑出声了。估计不仅他没想到。刘知远也不见得会想到,否则难说还会立他为继承人,而现在,他还真死了!这作为单纯的魏王死还是作为继承人的魏王死是很有区别的,不说别的,葬礼仪式都要不一样啊,朝中也是要有各种变动啊。在这种情况下,刘知远再宽心也不会来理会他们了!而等他处理完朝里的事情,那就少说三五个月,多则半年乃至一年了,一年是不说了,有一年的时间,足够密州把最近的成果消化大半,哪怕还是要退出曹州,接临密州的几个也可以收入彀中了啊!这一次他们密州虽然没有化蛇为龙,可也成个小蛟了,到了那时,刘知远就算想要动他们,也要好好思量思量了。可就算只有半年,也足够他们做很多事了。
什么,刘知远强压悲痛来处理他们?这倒不是没有可能,但,也要看下面的臣子配合不配合啊!他为什么一条心的跟着刘家?是,刘家待他不薄,刘家仁厚,但最关键的,还是刘灿能干啊!二十岁的刘灿在密州的声望已经超过刘成,完全不存在接班人的问题,未来发展还很明确,如果刘家现在内乱不断,刘灿还不怎么出色,那他会不会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还冒着得罪人的危险扶持刘家还真难说。他是这么想的,朝里那些大臣会有什么两样?从龙向来是最大的功绩,这不仅是为了自己的荣耀,更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效忠的对象,刘知远已经五十多了,虽然现在看起来身体还可以,可谁能保证他三五年后还行?那个位置上的,能活过花甲的一向不多,所以哪怕是为了朝中安稳,刘知远也要先解决继承人的问题。
“这就是天命啊!”他在心中想着,“刘家,是有天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