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雨带军来了,撤。
孙庐阳从来都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们也撤。
第二十六章
这个慌乱的雨夜,结束在一个芦苇荡里。
雨已经停了,远处是被大水淹没的村庄,弃村而去的子民,筋疲力尽地爬上一处高地,萧景琰沉默地望着这片水乡泽国。
“让我摸摸。”蔺晨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密封得好,果然没湿,“来,腿给我。”
上了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蔺晨拍了拍他:“是人祸,非天灾。等天亮,我们回扬州城整顿兵马,再战便是。”
“我知道。”萧景琰点点头,“朕知道。”
言相曾说,陛下性情纯直,怕你钻牛角尖,但是他这个身份,有些话,不能说更不该说。但蔺某是江湖人,又浮华无行,说什么都可以。要我说,什么天意啊,从来都是人为。
那你呢?
我?
你觉得我会钻牛角尖么?
皇帝陛下,我是高攀不起,但萧七疏阔男儿,断然不会怨天尤人。
知我者,蔺兄也。
只是,这是朕的土地,朕的子民,这些加诸他们身上的,朕会一件一件讨回来。
第二十七章
你不问我骑死了多少匹马赶了多少里路,也不问我为何死里逃生,真叫人伤心。
先生也会伤心?
我不会?当然——不会。只是萧兄这样淡定,叫我慌张起来——真的什么也不想问?
有一件。
什么?
你为何会来?
猜猜看。
黑衣的蔺晨,浑身都是湿的。拈着一根芦苇,把玩着。靠在这高地上的柳树上,笑得得意洋洋。
倾身上去,吻了吻他湿漉漉的嘴,再退开来,望着他闪烁不定的眼睛。
我猜对了么?
第二十八章
猜对有赏。
在雨里水里泥里浮沉,在江南散发着泥土腐烂气息的水稻田里拥抱,在情潮翻涌大雨方休的夜晚赋予彼此伤害自己的能力。
萧七的低呼和芦苇的穗一起散落在蔺晨的发间时,他们肩并肩地望见水面飘着的一盏浮灯。
红得像是萧七大腿内侧的吻痕,像是蔺晨带着血印的嘴唇。
这盏浮灯爬出了水面,温柔地把他们笼罩在相爱重逢后的第一个江南的早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