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小殊就贴着他耳边笑,他说水牛你可别犟,我知道你傲气,可替你扶弓的可是我,又有什么好在意。
如今萧景琰也贴在他耳边,轻声言道:“我替你扶着。”
气息滑过梅长苏的脸颊,如同过往十三年每一次回忆时当有的温度,那种曾攀附于每一次打闹又或者拥抱时候的温度,一点一点填满十三年的空隙。
弓如满月,一时也不知唤回谁更悠远的记忆,参杂着所有的年少轻狂与灼灼丹心,恍惚间便都以为那么多年下来,什么都没有变过。
谁不羡慕当年金陵城中的那两个少年。
……忘记交代梅长苏事情而折回头的蔺晨觉得眼睛有点瞎。
“哎我说你们……”蔺晨看着那两个迅速分开的人无话可说,什么叫欲盖弥彰啊这一个两个都一脸被捉奸的表情是怎么着?哎梅长苏你脸皮这么厚的人你脸红什么啊?
噫吁嚱。
因为骤然放松的力道,弓弦在半空中震颤着发出巨大声响,惊的远处的寒鸦扑棱棱的飞起了一片。而彼时秋风乍起,松涛阵阵好似天籁,庭中三人衣袂具扬,梅长苏忍不住大笑出声来,一时三人皆是大笑,且不论什么朝堂江湖,凭生快意。
后来梅长苏到底是把弓收了,挂在了他的书房里头,萧景琰看着他挂上去的,脸上一般是欣喜,一半是舍不得。
皇帝陛下说了,他本是舍不得的,可既然梅长苏给他留了别的物什,他就也不好太过小气。
那是梅长苏出征之前,把赤焰军的手环留给了他的。那手环原本被梅长苏交给蔺晨保管,其意无非是不想看那赤诚之物受京城阴诡变幻半点污糟,后来蔺晨如入京带上了,却不想还没在梅长苏那里多留几日,北燕军队已然压境。
那个时候萧景琰尚且不明梅长苏把那手环交付于他的意思,直到后来见着那战报上的“战死”二字,才意识到,那梅长苏是何等的狠心。
可到如今,萧景琰也不想把那手环还给他了。
萧景睿是临近傍晚时分到的,刚进江左盟就被言豫津扑了个满怀。那言豫津靠在他肩头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呜呜的装哭,还一哭三唱简直分外凄惨:“景睿啊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啊,我跟你说尤其是那个蔺晨啊欺负我欺负的可惨了啊,苏兄也帮着他欺负我啊,我跟你说……”
“苏兄现在怎么样?”萧景睿从大楚一路赶来,疲惫不说脑子还有些懵,听着豫津哭哭唧唧半天找着了关键词,结果堵得豫津翻了个大白眼。
“你就知道苏兄!你关心关心兄弟我成不成?”
萧景睿倒一时沉默了下来,这才让言豫津意识到他说错了话。
他怎么就忘了这两人之间的种种了呢。
利用、背叛、家破人亡,这一切言豫津本算是个局外人,他可以因梅长苏之后所做种种再真心实意喊他一句苏兄,可这对萧景睿而言,太难了些。
萧景睿豁达通透,但伤口毕竟是伤口。便是刻意着不去想起,偶尔触及,依旧会有痛楚。
他同言豫津一同参军抗击外敌,后来边疆平靖之后本是要一齐受赏封爵的,但被他婉拒了,说是萧景睿还有所托在身,一心归于江湖,不愿再涉朝堂之事。萧景琰也不强求,一应赏赐却一点未减,全赐到了长公主府上。
但因萧景睿在战时随了聂锋去了东海,竟一时不知梅长苏战死的消息,直到他在江湖中行走一月有余之后才听闻,当即修书一封传至江左盟,得到的也只是模模糊糊几言几语。也怪不得回信给他的黎纲,彼时梅长苏一脚踩着生死线当中,连蔺晨都不知,最终是不是个好结果。
之后他收到梅长苏死而复生的消息,往江左盟赶来之时,竟也无半点犹疑。
“景睿,别来无恙。”梅长苏到偏厅的时候言豫津已经个萧景睿天南海北扯了个遍,恨不得把他不在的这几个月连着朝中事带着江左盟的一幢幢一件件尽数讲个**净。梅长苏到的时候他恰好说道这皇帝陛下来到廊州和那苏先生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