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仗打的艰难,倒不是叛军如何厉害,只不过萧景琰调兵遣将没有半分顺畅,处处受了掣肘。那几个为将的平日里专横跋扈惯了,听不得萧景琰号令,被萧景琰军法处置过一番后,索性一个个都装了死,若不是有列战英拦着,怕是萧景琰能直接来个先斩后奏。
这西境萧景琰忙了个火烧眉毛,这里梅长苏也不得闲,一天十几封的飞鸽传书往那西境寄过去,气的蔺晨直嚷嚷怕是要累死了他辛辛苦苦养的鸽子。
那个时候江左盟初初在江湖上站稳了脚跟,自然诸事繁杂,即便是有黎纲甄平他们帮着,梅长苏也是一刻闲不得。这西境事端一起,更是整日有着操不完的心。
可不就把喝药的事情给忘了么。
第一次忘的时候蔺晨没吱声,一言不发重新给他煎了一碗,看着他喝了下去。那梅长苏一口饮尽药碗随手一放,埋头又到那西境地图里去。
第二次忘的时候蔺晨没顾得上,他是到了次日去梅长苏书房里时才发现的那满满一碗药一点儿没动,而那梅长苏竟然就趴在那书桌上沉沉睡去。
第三次送到梅长苏手里头的药,多加了三钱的黄连。
药刚入口梅长苏眉头就皱的挤出了几道竖痕,好不容易没把那一口药吐出来,药碗一放眼到就甩到那抱着手臂看他笑话的蔺晨那里去了:“你在这药里头放了什么?”
“怎么,嫌苦了?”那蔺晨大摇大摆在他面前坐下:“到这会儿才知道嫌苦了?”
梅长苏忍着没把药碗掀蔺晨脸上:“这药里头味儿不对你还真当我喝不出来?”
“这药你嫌苦,这几天日子过得,你苦不苦?”
梅长苏没多说,只把药碗往蔺晨眼面前推了一推:“你要是太闲就去给我重新煎一碗过来,别没事儿总在我眼前晃悠。”
蔺晨听了就笑,说是这梅宗主心里头大抵是不苦的,毕竟整日里惦念的不是那个金陵城就是那个萧景琰,到了梦里头估计赤焰军七万条命挤挤挨挨塞了个满满当当,哪里有给自己留下一丁点儿地方呢。
梅长苏把手中的书一合:“好啊,我苦,”他一双眼在蔺晨身上来来回回转上几遍:“你给糖吃?”
蔺晨嗤嗤笑了:“我这糖都送到你眼面前了你可视而不见的,我猜除了那萧景琰给你的糖块儿你能看见,旁人谁给,还不是白费功夫。”
梅长苏都懒得理他,蝇头小毫在那纸条上头刷刷又是一行字下来,寄到西境的分舵去了。
其实蔺晨说的也不错。他听了梅长苏说过不少旧事的,自己本身又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那梅长苏一副心肝,可不早就被他,看了个透彻。
当年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那天梅长苏好不容易被他许了能到屋子外头转悠转悠,言豫津高兴的和什么似得,拉着他们几个就要去湖上游船。这广陵城里不少河水穿城而过,河上跨着二十四桥,桥上亮了不知多少夜灯火,最是繁华便是这一处。这河水弯弯绕绕汇到城中一处灵秀的湖里头,湖边上雕楼画栋垂柳依依,万般风情都在这里了。
几个人租了个画舫下来,画舫里头有暖阁,什么茶水糕点备的齐全,可惜飞流不爱这暖阁里的景致,一翻身到船顶上呆着了。不一会儿还上来了五六个舞女,那长袖一招轻歌曼舞的,媚眼儿如春水,端的是好看。
蔺晨可就开心了,手里敲着扇子就想去调戏美人,一扭头却看见言豫津也是一副兴味正浓的模样,坏心思就起了。蔺大阁主在一个舞女水袖挥过来的时候一把扯住,稍稍一用力,那美人儿可不就栽萧景睿怀里了么。
言豫津那脸色一下子就不对了。
萧景睿也是个手忙脚乱,一叠声说着失礼想把那姑娘扶起来,可蔺晨在一旁使着坏呢,姑娘好不容易站起来膝盖又是一软,脸一侧差点就亲萧景睿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