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沙场征伐里过来的人,信不得的。
寺庙已有太多年岁,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建的了,砖瓦生苔梁柱有朽。不过看上去仍旧庄严的很,十几年过去,大雄宝殿里的佛像不过破败了些许,添灯焚香的老沙弥还是当年的那个老沙弥,少了几个昔年眼熟的僧人,多半是战火里殒了命去,活下来的还在这寺里头守着,倒也虔诚。
到底是年岁日久,梅长苏早不复当年模样自不必说,那几个和尚连萧景琰,也是认不得了。
他们进这寺庙的时候恰巧遇上和尚们唱晚经,只从门房里迎出来一个,人也算的上好客,听闻来意就引了他们往后院里头去。后院里头只有两件客房,虽不算多宽敞,到也还**净。几人谢过了那和尚,毕竟奔波劳累,也就早早收拾着休息了。
两人一间的屋子,一张床,萧景琰自然是和梅长苏挤在一处的。可半夜萧景琰醒来,却发现身旁枕空衾冷,惊的他还以为梅长苏出了什么事情,连忙扯了外袍裹在身上冲出了门。还好刚到院子里就看见梅长苏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头,身旁还站着个和尚。
萧景琰猜到他大抵是夜里难眠。
他们这一路同行下来,飞流不在梅长苏身边,自然让萧景琰更担心些。住在客栈里的时候,每每入夜萧景琰总留心着隔壁房间梅长苏的动静,稍微大些的响动都能落到他的耳中。
他清楚梅长苏远不是他面上那样自在的,夜夜难眠,到底有心结。
恰巧那时候梅长苏听见了动静,回头看见站在廊下的他,回身向着那和尚行了个礼,起身就往萧景琰这里过来了:“你怎么也出来了。”
“身边少了个人,夜里头冷。”萧景琰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风都往被子里吹。”
梅长苏给他气笑了:“我要是在你旁边睡着,你怕是要更冷。”
“别闹”两个大字都快刻在萧景琰脑门儿上了,撇着嘴皱着眉:“你红口白牙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了说了我……嗷!”
萧景琰一嗓子叫了出来。
梅长苏把手伸他领口里去了。
损。
“你小声点儿,大半夜的。”梅长苏笑眯眯的把手收了回来:“我虽红口白牙,却甚少乱扯些不着调的话。”他一副狐狸也似的模样,却冷不防一双手都被萧景琰捉了过去拢在手心里头,一时间倒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萧景琰的手很长,将梅长苏的拢在手心里头,完完整整拢的严实。掌心温度就那么一点点传到那双太过冰冷的手里去,没有丝毫吝啬,心甘情愿的很。
“以德报怨。”萧景琰笑的开心:“方是君子气度。”
梅长苏好不容易攒了点感动全换做了一个白眼:“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不管,我乐意。”萧景琰眉峰一挑,倒是少有的骄横:“千金难买我乐意!”
“好好好,你乐意,你乐意。”梅长苏也是没辙了,手就那么在萧景琰手里捂着,眼睛却往外头瞟,到底是没敢和萧景琰的目光对上,生怕一对上,就泄露了什么心思去。
可萧景琰终究是会问出口的:“你和那个和尚,谈了些什么。”
“没……”梅长苏刚想随口应付着,双手被握着的便是一紧,转眼来看萧景琰面上是这一阵子少有的严肃:“有的事情,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可是有的事情,我想知道,你便告诉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