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水深激激,蒲苇冥冥;
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
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
禾黍不获君何食?愿为忠臣安可得?
思子良臣,良臣诚可思:
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后来蔺晨也听过梅长苏哼过那曲调。
那个时候梅长苏能下地不久,已经忙着四处寻找赤焰旧部,琅琊阁自然在其中帮了不少的忙,黎纲甄平他们几个还就是蔺晨给带上的琅琊山。
见到旧部之时梅长苏是个什么表情,蔺晨没忍心看,转了身欲走却听到了双膝跪地的声音。梅长苏撑着桌子硬是跪下的,声音有些闷,又有些轻飘。他这一跪周遭跟着跪了一地,蔺晨再不忍待下去,脚下一步不缓,生怕停留。
那晚上他给梅长苏送药的时候,听见他轻声哼着首曲子。
北地曲调,也哀,也豪情。
偏偏哼到了末尾处……歌不成歌,调不成调。
那梅长苏抬了眼看他时候,眸中却也平静,只不过深处暗潮汹涌的很。
……也哀,也豪情。
裹挟着陈年旧事缠缠绕绕的思念,又或是那么些个早知如此那么些个悔不当初,滔天恨意倒是隐藏的很好,翻卷几回,又重归于平静。
萧景琰轻轻挣脱梅长苏握着他的手,反过来将梅长苏的手拢在掌心里头:“记得是记得,如今想来,却不如当年季叔叔唱的那个好听。”
谁不知道赤焰军里的季将军是最豪迈的那一个,每每得了胜仗庆功宴上一喝酒,喝高了就拿着筷子将那碗碟连番敲起来,敲到兴头上随口就能唱上一曲,那嗓音经过了太多风沙磨砺,听起来粗粝而过分嘶哑,偏偏总有爱凑热闹的按在战鼓的鼓点拍打出来,一声叠着一声,尽兴到了骨子里。
他是只唱凯旋的。
他们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直到雪停时分才意识到夜已三更。
那时候天边突然亮起红光来,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就听见喧闹嘈杂越过报恩寺的高墙撞进他们的耳朵,一时间马蹄哒哒疾驰过去,有人开始尖叫有人开始怒吼,夹杂着七零八落的胡语,还有人身体撞到墙上的沉重响声。
萧景琰和梅长苏一瞬间反应了过来,两人冲出后院,萧景琰动作快些,几步跃上了寺前的望楼,居高临下整个代城就望在眼里,火势从城北开始燃起一路想着城南绵延,惶惶然如同一城霎时坠入地狱里,业火漫天而起哭声哀哀。
“是胡人。”梅长苏也上了望楼:“城内已有接应,大部分还是从城外杀进来。”他和萧景琰对望一眼,各自看见彼此眼中跃动的火苗。
萧景睿和言豫津也被惊动冲了出来:“苏兄表兄,出了什么事?”
萧景琰扶了梅长苏从望楼上下来:“有百八十胡人来袭,在城内大肆烧杀,就从雁门关过来的,那雁门关守将当中必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