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看星星</h1>
艾果儿有许多事情都想不通。
譬如好好的戒指为什么包在纸团里, 虽然就纸团本身来说, 它长得不丑, 还是天蓝色的。
不过…她跟着又一想, 那头狼还把吃的埋过土里, 多匪夷所思的事儿都干过, 也就释然了。
戒指的款式以及材质她也不想提了, 那叫一个奢华风,要不是蓝色的宝石晶莹透亮,再想想他们家那么有钱, 她真的要感慨一句“现在的造假技术真是牛”。
关键,她还想不通,送什么不好, 干嘛送戒指!
要知道, 她还没有到法定的结婚年纪,作为未来的执法者, 她是不会知法犯法的。
艾果儿迅速地把戒指放进了口袋里, 然后冲她爸咧嘴一笑, “噢, 我那什么…刚在家门口捡的。”
父女两个从来没有过如此默契, 艾青华眉头一皱,很配合地说:“小时候就教过你, 掉在地上的东西不要捡。”
艾果儿撒娇,说:“好看嘛!”
“诱|惑!都是诱|惑, 你懂吗?”艾青华意有所指地说完, 叹了口气:“算了,这些就不说了。我问你,你没忘记过答应我的事情吧?”
“答应你……什么?”她从小到大,答应她爸的事情太多了,比如说好好学习,比如说不和男孩子打架……艾果儿很紧张,一时也猜不透她爸要翻哪一条旧账。
“20岁之前不许谈恋爱!”
一说起这个,艾青华有些激动,又讲:“我跟你说,我要是教不好你,我夜夜都得梦见你妈。她不跟我说话,无声地谴责我。”
艾果儿翻了下眼睛,明显不相信地说:“行了,行了,知道了。”
她走到了门前,伸手拉开了棕色的木门,又回头问:“你真老梦见我妈?”
“嗯。”艾青华闷哼了一声。
艾果儿嘟嘟囔囔:“活该你找不到女朋友!”
艾青华可没有耳聋眼花,顺手掂起了桌子上的檀木镇尺,想想自己好几千买来的,砸中了他女儿他不心疼,砸坏了镇尺……他没舍得扔。
艾果儿一闪身蹿了,晃晃悠悠地下了楼,手心里还攥着那枚戒指,只觉烫手的很。
“姥姥,骁呢?”她问。
艾姥姥这个电视迷,眼睛紧盯着电视机,伸手指了指院子。
艾果儿又径直打开了房门,才立到院子里,就听见葡萄架下的狼在说话。
当然,不是和她说话。
勤简在和勤兰舟通话。
“知道,明天下午的飞机。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勤兰舟想谴责他几年不回来,一回来先回养父那里的话,在嘴边滚了几滚,又咽了下去。
他“嗯”了一声,又讲:“你妈妈很想你。”
“嗯。”勤简淡淡回应。
他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一回头,看见艾果儿正傻站在门前,他知道她肯定听见了,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这一次没有要死要活,艾果儿只是很平静地叹了口长气,慢慢移步过去。
时间的威力真的特别大。
像艾家院子里葡萄架下的那把老藤椅,经过时间的流逝,早就变得脆弱不堪了。人一坐上去,咯吱咯吱乱响,给人一种它时刻都会散架的错觉。
一年前的某天,艾果儿回家,忽然发现那把老藤椅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木头秋千,虽然它也会像那把藤椅一样摇啊摇,可它的身上没有狼的味道。
为此,艾果儿也伤感了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不长,大约是一看见它就伤感了,一扭头就忘记了。
艾果儿坐到了秋千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
勤简会意,和她并肩而坐。
时间已经不早了,一轮明黄的月已经挂到了正当空。
艾果儿抬头看着黑蓝的夜和闪烁的星。
勤简也顺着她的视线,抬起了头。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细细的风。
艾果儿没有穿厚外套,冬夜里即使只有细细的风也冷得要命。
勤简脱下了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艾果儿扭头看了看他,一伸手把大衣举过头顶,一半搭在自己的头上,一半搭在了他的头上,被顶起来的大衣就像是半个帐篷,挡住了这世间一半的风霜。
“这样不就行了。”她淡淡的言语。
楼上的她爸却始终不能淡定,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的小儿女,手中的镇尺差点儿掉了下去。
研究院里也有好些个年纪与他相同的中年人,中年人与中年人的话题多半是家庭孩子之类的。
他办公室楼下的老李,也有一个18岁的女儿,听说他女儿十六岁就开始谈恋爱。
老李愁的整天唉声叹气,不知道他谢顶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艾青华撸了把自己的头发,忽然就有了即将谢顶的危机。
他在心底给自己画了一个底线,要是那头狼敢亲他女儿的话,他会立刻马上冲下去。
上头的老艾莫名就有了中年危机。
但底下,还在岁月静好着。
两个人在一块看星星。
艾果儿抠了抠口袋里的戒指,很突然又很自然地问:“你干嘛要送我戒指?”
等了半天,才等来狼的声音,只听他说:“唐说它很贵,会升值。”
想了很多种可能的艾果儿,还是想岔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他,懂不懂送戒指是什么含义,以及那么贵的东西干吗不找个与它的价值相匹配的盒子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