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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景]也曾经做过美梦-0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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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青镞默不作声地端上了浓茶。

茶香四溢,清香的味道浓得发苦,熏得景元一个激灵。

“……青镞?”年轻的罗浮将军用还带着一分茫然的声音问道,“我适才睡着了吗?”

“……没有。”

青镞有点不舒服地回答道。这种不舒服被她压制到了最低点,因此声音里没有半分动摇。她看着困到人都在发懵的上司,用着一如既往温和且稳重的语气回答了年轻的将军的问话,“按您此前吩咐过的,为您带来提神的茶饮罢了。”

年轻的将军叹了口气。

他一头白色的长发明明很规矩地扎起了马尾,但不知为何,前额的碎发还是显得有点乱蓬蓬的。平时这点碎发只会让他显得精神又随性、平添三分亲和,但在夜间的灯光下,在这夜半的神策府办公室里,青镞只能从中看出凌乱的疲惫来。

“持明族……龙师的态度是丹枫哥……丹枫可以死,但是化龙妙法得留下来。”景元喃喃着从彬彬有礼的公文行文里推导对方的用意,“青镞……持明是这样的吗?龙尊不重要,传承才重要?”

“持明族也许不是这么想的,但龙师中会有谁这样认为也不奇怪。”

身为持明的青镞这样回答。景元端起青镞带来的茶水,稍稍吹了吹,随即一饮而尽。

茶水已经被青镞调整到适合入口的热度。景元被苦得一个哆嗦,精神了。

“辛苦你了,青镞。”景元把杯子还给她,对自己的策士露出一个笑来:“回去早点歇息,明日起也不必来了——我明日也得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侍奉帝弓司命时若精力不济可就不好了。”

——这就是青镞不舒服的原因了。

明明就要到侍奉帝弓的重要日子了,那群龙师还是不肯消停、徒然消耗将军的精力。因为倏忽之乱和饮月之乱连续发生,尤其是后者几乎令罗浮沉舰,帝弓司命对罗浮的评价本就低无可低。冷酷的决断正是巡猎命途的体现,而罗浮能够承受帝弓司命冷酷决断的唯有令使——也就是神策将军景元本人。

而在这样的紧要关头,竟还有人有心思给将军找麻烦——

请你去好好休息。请你把工作交给我。青镞想这么说,但最终也没能说出口,唯有行个礼安静退下。

景元很信任她,但还没信任到越过种族藩篱的地步。她是持明,不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做任何会加重将军思虑的事,才是真正为他着想,这一点青镞再明白不过了。

但这不妨碍她对龙师产生深重的怨气。

——这都什么时候了……那些家伙一提到接任将军一职就溜得远远的,说明绝不是不知道【将军】这个位置在这个时机意味着什么!而他们明知道这一点,竟然还要给将军添乱!

未免也太不是东西了!

01

令使被星神分为三六九等。

这是景元在决定就任将军之后才知道的事情。

这种三六九等并不是星神赋予的力量的多寡。不管分给令使多少力量,于星神而言,那都是沧海一粟,并不值得特别在意。这种区别用更容易理解的方式来形容,应当更接近于“物品的用途”。

——这是唯有和星神巡猎-岚联系特别紧密的仙舟联盟,才能够意识到的事情。

凡俗生命升格为星神,剥夺个人感情,践行命途,对人世间的理解往往定格在祂们升格前的一瞬。此后,巨大的命途力量将会填充凡俗生命的躯壳、冲刷凡俗生命的意识,“人性”往往只能留下极其稀薄的残余,由“神性”的目下无尘取而代之。星神行于命途之上,人世间的一切都不过短暂的一瞥,万千变化都入不得星神的眼。

这也就难怪星神往往会以登神前所知的“人世间的常识”面对凡俗的一切。

如果是通常不会向凡人赐福的星神也就罢了。

如果是仅能在偶然间得以拜谒的星神也就罢了。

如果是基本不会和凡人形成联系的星神也就罢了。

——但帝弓司命并不是这样的星神。

巡猎的星神对仙舟联盟堪称有求必应,甚至于说一句溺爱都不为过。无限制地对仙舟开放命途之力、无限制地降下赐福、若有需要便严格按照仙舟联盟的愿望行使权能……通常意义上的“偏爱”根本无法解释这种程度的优待。故而,即使官方的态度是一概否定,但七天将内部基本能够确信,帝弓司命正是当年那位【英雄】——岚。

至少构成“巡猎星神”这一要素的主体必然是当年那位为仙舟倾尽一切的英杰。也因此,祂对人世间的认识必然遵循仙舟三劫时代……也就是那个畜奴成风、阶级差别巨大、对下级极度苛待的伦理观。

毫无疑问,所谓的帝弓七天将,所谓的令使——在帝弓司命眼中,大概与私奴无异罢。

对景元来说,这些都是他早已知晓的“常识”。但他没有料到,只知晓这些常识是不够的。

在他决定在这危难之际接任罗浮将军一职之时,他与地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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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的本家之间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争执。

——如果说他自顾自跑去加入云骑军,还能得到家人视而不见的宽容的话,他在这个时刻答允接任云骑将军,就完全是在往火坑里跳,家人哪怕对他仅有半分关心,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走向不归路,更何况景家对他一向抱着困扰又骄傲的心思,一直非常珍重这个聪慧的孩子呢?

为了打消他的决心,这个世代供职地衡司的家系拿出了最无可辩驳的证据来。

那是在仙舟联盟这个因寿命悠长而变得不那么重视历史资料整理记录的【国家】里,难得拥有的完整可靠的历史资料。

上面记载的,是【帝弓司命】还活着的年代里,上流贵族是如何借着天人亚种不易残疾、不易死亡的特性,玩弄折磨私奴的记录。

桩桩件件触目惊心,不说实际见到,光是看文字描述就已足够令人不适,实际看到照片影像就只会让人想吐了。

虽然此前帝弓司命应该没有做到这一步,但你要知道,对司命而言,对令使私奴做出这种事是正常的伦理。

他的家人饱含着怒气,如此对他说明。

现在成为帝弓司命的令使仙舟罗浮的将军,会因饮月之乱的过错,被司命视为最低等级的奴隶。即使被做这样的事,对祂来说也只是普通的行为而已。

然而,在呕吐过、犹豫过之后,景元也只能婉拒家人的好意。

也许这么说有些自大……但是罗浮已经找不出比我更能处理这一摊乱象的人了。

他这样、诚恳地表述。

就当我,做了这罗浮仙舟的奴隶吧。

02

在景元醒来时,门外鸟雀啁啾,已然是正午时分。

自昨日午后起就没有吃什么东西,现下已是饿得很了。但之后要去侍奉帝弓司命,吃太多容易被搞吐,景元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喝点热浮羊奶垫了肚子便罢。蛋白质易饱腹,又不易搞出脏污。

泡澡,清洗,擦身,歇息。

给自己做足心理准备。

明天就是去侍奉帝弓司命的日子了。

景元躺在床上,清空脑袋,仰望着天花板发呆。

……只希望别被搞得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养伤才好啊。

03

景元柔顺地跪伏在司命神殿大门内侧的陛阶之下。

了。”

03

穷观阵得出了让符玄想要叹气的结论。

星在跟卡芙卡纠结一些对罗浮来说毫无用处的事情。符玄乐得有这个机会和下属单独说会儿话,但少女容姿的将军心情却十分不美丽。

“跟你说的一句不差,景元。”她露出类似忍气吞声的表情,一张小脸揪起来,看着十分气恼:“果然是本座经验不足。但怎么可能,区区一个星核,竟有自信令罗浮半数损毁?!”

“宇宙之大无奇不有,将军。”景元平静地说,“还记得我们留着用于钓鱼的那个组织吗?”

“……药王秘传?等等,原来如此……”

贵为仙舟将军的少女用手指按住自己的下唇,食指的侧面摩挲着唇瓣,那一点点温热的触感让她的心神安定下来,“若是内忧外患之下,最糟的情况,确实有这个可能——景元,你现在尚不能动武,对吧?”

“若是强提心力也不是不行。”景元含笑道。

符玄不是很高兴,“得了吧,仍当本座是那个初上任时手忙脚乱的娃娃不成。若是帝弓司命神妻再受重伤,纵然帝弓不会降罪,星宵卫的人也要撕了本座的。”

景元“哎呀”了一声,“星宵卫对罗浮、对将军忠心耿耿,怎可能以下犯上呢?”

符玄差点对他翻个白眼,但为了维护个人形象,还是好好的忍住了。

“包括你也一样!好好听青镞的,多多休息。”符玄说,“罗浮还不至于没了星宵卫、没了你神策将军景元就不转了。相信一下本座吧,做了二十年将军,不说胸有成竹,怎么也该有点经验了。”

卡芙卡终究被她的同伴救走了。景元和符玄一道冷眼旁观,一身漆黑、手执破碎的暗色长剑,阴郁却靡丽得如同彼岸花一样的男人,在离去之前向这边扫过了一眼。

分别得干脆,也没有别的话语。景元惆怅地看着那容颜大变的男人,也只是轻轻一叹。

符玄冷眼旁观,问道:“是旧情人吗?”

景元露出了至今为止唯一的一次真情实感的困扰来:“唉~可别这么说。我年纪大,受不了醋意大发的伴侣折腾。”

符玄哼笑了一声,抬起下巴。

“本座去做准备了。至于招待虹车列位贵客的工作——”

“便交予末将无妨,”景元看着有些丧气的列车组成员走过来,露出一个柔和的、绵软的、挑不出错处的微笑,狸奴一般可爱而无害、露不出半分锋锐,“人尽其用嘛。”

04

接下来的发展,让星穹列车的每一个人都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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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没遇到过的建木生发这次遇见了。碰到药王秘传在暗中发展了。聊天聊得很好的大姐姐给星投药了。丹恒跑到罗浮上了。丹恒暴露出隐藏的力量了。一堆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打来打去,最后又决定去建木的根系处,处理掉那个偷渡进来的绝灭大君——等等,绝灭大君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列车组被身为导游兼引路人的景元支使得头昏脑涨。但不管怎么说,列车组前来罗浮,本就是为了避免最糟的情况发生,再加上景元长得好看、话说得也漂亮,就算被人骂“景元的狗”又怎么样呢,这个地位在罗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将,高帽子递来一顶又一顶,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被他支使也让人高兴啊!

就是重逢后,丹恒老师的神色一直一言难尽。嗯。

总之星被哄得昏头涨脑地对上了绝灭大君。当幻胧轻摇羽扇,用建木和星核构筑的巨大躯体撑着脸颊,以莲花装饰的美艳女体勾出溢满杀气的微笑时,她的脑子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

——这怎么可能是人力能对付的对手。

星的牙齿微微打颤。

她并不恐惧死亡。也接受自己的决定导致了不可承受的后果。她只是有些后悔——若是自己投了反对票,列车组的大家是不是就不用对上这样可怖的对手、不用面对这样生死攸关的场面了?

星握紧了手中的炎枪——虽然不知道一会儿开打的时候能撑多久,但是她会撑到失去意识为止的。

这短暂的不安只存在了数秒钟。

身后传来景元爽朗的笑声:“难得绝灭大军前来我罗浮做客,怎的找上了贵客,却不跟主人打个招呼?这可就要变成恶客了呀。”

星松了口气——就知道景元话说的漂亮,必然事情也办得漂亮,不至于真的把他们单独丢给拥有了丰饶力量的毁灭令使。她有点惊喜地转过头:“景元先……生?”

那是她不熟悉的景元。

风流公子的打扮直接换成了轻甲。白色的底衬、褐色的腰封、金色的胸铠,肩上甚至有一个狮子的护肩。战靴踏在地上发出细微的铿锵之声,景元高高束起长发,眉目间竟是一派威严。

“寿瘟祸祖之力有造化衍生之能。请各位贵客助我扫除幻胧造出的生命体——”景元看向列车组的神情仍然是柔和的,但当他转眸看向敌人,璀璨的金瞳里只余下了森冷的敌意,“至于绝灭大君本人,则交予我来处理。”

看不出真实年龄的天人亚种青年横过长刀。

那……应该是“刀”,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星所不熟悉的武器。手柄极长,整体几乎有他一人高;景元捏住的手柄位置差不多在武器的一半,刀刃冰冷的反光映出青年鎏金的眼眸,让星一时间失去了声音。

他看起来过于遥远,当他微微抬起武器直指仇寇,当他挥舞起刀刃、而与此同时在幻胧的身后浮起巨大的金色威灵,挥刀天地动之时,已经跟他之前所知道的“景元”全然不同了。

05

战斗结束之后,星休息了几天。

她其实没怎么受伤,只是单纯地脱力。但比起身体上的伤害,还是心理上的压力更重——直面了拥有两个命途力量的令使,实在让她在精神上磨耗不轻。

不过好在,休息了两天,又满罗浮到处乱跑了几天,她算是缓了过来,便又有心思去问问当时似乎受伤不轻的景元的情况。

照理说,有仙舟联盟的顶级医疗、有更好的药物和医生,景元本人又是受伤更容易养好的天人亚种,他的状态理应比星更好才对,但来到将军的府邸,颇为惊讶地从符玄将军那里得知,景元至今仍然卧床不起。

“但是,但是这怎么可能?”星难以置信,“当时景元虽然意识不清,但几乎没有外伤……难道不是脱力之类的……?”

“诚然,景元几无外伤。”在他们与幻胧对峙时,带着大军在玉界门外抵抗反物质军团,连番征战之下也流露出明显的精神不济。但她还是打起精神,细细解释了一番,“但景元本就身兼‘丰饶’和‘巡猎’两大令使之力,被灌注了‘毁灭’之力后,本就岌岌可危的内部平衡被打破,现下乃是体内星神之力失衡,而非一般伤病。”

——双令使。

之前,星有听过其他人提到这件事。她实在无法理解,令使这东西为什么会有“双令使”的情况。她迷迷糊糊地走出来,有些茫然地往丹鼎司的方向走。

她其实不见得是想去做什么。但当她看到鳞渊境外的小摊上坐着的、一身白色的便装,风流优雅的白发男性时,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清醒了。

不仅是因为看到了熟悉的人,更是因为熟悉的人身边,有一个存在感异常强烈的、让人无法不将视线投注其身的人影。

说到底……那真的是“人”吗?

他有一头蓝色的长发。真的很长,坐在景元身边能一直拖到地上。他穿着很有仙舟风格的披肩,里面是短小精悍的、类似皮甲风格的衣物,毫不介意地袒露着上臂的肌肉。

星的脑子一懵。

“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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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这不是开拓者小姐吗!”

景元用比星更高的声音喊道,兴高采烈地把她拽过来、按在身边的椅子上,用仙人快乐茶堵住了星的嘴。景元身边的男人眼睁睁看着景元像摆弄布娃娃一样把星按在身边,神色间有一种……类似纵容的平和。

他的眼睛和景元一样,都是金色的。

“……?”星迷茫地吸了一口茶,小料在嘴巴里嚼嚼嚼。

“开拓者小姐,你行行好。”景元小声叹气,“可别在大道上喊出来呀。”

星上上下下看了景元一眼,明白了。

“偷着跑出来的?”

“我才不是偷跑出来的!这不是有夫君在这里嘛。”景元一挥手,指向身边的人,信誓旦旦地说道,“和夫君出门约会怎么能叫偷偷呢?这是约会,是约会啊!”

景元身边的男人看向她,微微点了下头。

星慢慢的,慢慢的停住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心脏里钝钝地生出闷痛,仙人快乐茶腻的不行,胃里有什么东西要反出来了。

“夫……夫君……?”

景元的,夫君……

星迟钝地将这个信息和在此之前卡芙卡说过的话联系起来。虽说当时,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双令使”上……

“所以请务必——务必保密呀。”景元唉声叹气,他一只手托着下巴,显得整张脸有点圆鼓鼓的,“丈夫回家看看,和帝弓司命莅临罗浮,是两个概念。我可不想好好的约会变成工作——”

他把声音拉得很长,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软,软得根本像是在撒娇了。

身边的男人他——不,是祂——沉默地拍了拍景元的发顶,揉了揉。

摸来摸去的似乎是把景元摸烦了,景元放下茶杯,用肩膀轻轻顶了星神一下。巡猎的星神坐得纹丝不动,并借此机会揽着景元的肩膀把他压进怀里,手捏上景元的脖子揉来揉去。景元把岚放在脖子上的手扒拉掉,又被搂着腰摸肚子。

于是景元只好放弃,随他摸,转而对星说:“符玄将军似乎有东西准备交给列车组。之后,请列车组的各位一道去一趟将军府邸如何?”

“咦?我刚从符将军那里出来。”星说。

景元仍是笑眯眯的,“所以下次请各位一起去嘛。”

星点点头。

仙人快乐茶喝到了底,吸着吸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星有点恋恋不舍地把空杯子放下,总觉得有什么别的东西也跟着仙人快乐茶一起空掉了。

“那我回去跟大家说。”星说道。

景元跟大猫挥爪一样挥手道别,“仙舟罗浮随时欢迎你们,大英雄~”

星走了两步,还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景元依旧坐在原地目送她,看她回过头去,还接着又挥了挥手。

星神也依旧没什么动作。祂将景元揽在怀里,身边人来人往,人们目不斜视地匆匆走过,除了星之外,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摊位上都坐着些什么人。

星高高举起手,也挥了挥。

——虽然心情依旧不好,却觉得变轻松了。真是奇怪……

大概和景元在一起,就是会心情变好吧。星不负责任地想着,这个款式的仙人快乐茶真的好好喝,回头买一点回去带给列车长做礼物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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