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楚怡没有回应,只是静静望向大屏幕,出奇地坐得住。
荧光色彩交缠,场面有多惊艳华丽,她都看得清清楚楚,然而心绪凌乱如麻。
他说得对,她不否认有这一层原因在,但显然她沉溺了,喜欢上了。
陈屿一直都将注意力放在舞台上面,她不说话,他等一分钟仍剩一段沉默,好似刚刚那些话对她丝毫没有影响。
果然,她被自己说中心思所以闭口不谈,原奢望会有不同说辞,没想到又是一个沉闷的答案,他现在连一个怨愤反驳的眼神都不值。
周遭在无情上演男女痴情,前面坐一对情侣,在莹紫追光灯的注视下热吻,脸贴脸鼻蹭鼻,放胆而又浪漫,二人应是新情侣,要在绵绵歌声中吻到天荒地老,始终记挂这段的感情。
黎楚怡只看一眼便作罢,抚了抚臂,觉得有些冷。
爆款曲目在唱,而他们不再说话,又在看谁沉得住气,这其实又是一招,但真的好累,明明只要一人愿意踏出一步,另外一人也就愿意放低姿态多走几步,可他们都没有去做。
在演唱会抵达高潮阶段的时候,有人从李芹面前经过,踉踉跄跄不小心踩她一脚,李芹“啊”一声打算用嗔怨眼神收拾来人,他低头腼腆道歉,说多几句sorry,声音干净。
李芹一瞬忘记疼痛,心跳毫无预兆在加速,待那人走后,她出神地坐在位置上,灯光潋滟,照出桃色情事。
她急切想要分享,握紧荧光棒转身对黎楚怡说:“我好像一见钟情了。”
全场合唱淹没李芹的话,黎楚怡没听清,再靠近,“你说什么?”
李芹在歌声中笑道:“我说,我一见钟情了!结束后就去找他要联系方式!”
黎楚怡捕捉到一份倾心,再望好友充满爱慕的眼神,人家是欢愉的。
最后安可撑了一会儿,一堆人不舍得,不舍得也没用,人要温书要翻工,又不是家财万贯的富佬,拍拍手勾指头就心想事成。
结束后已是深夜,地铁早已按时收工,四人在外面捂外套跺脚,试图靠小范围运动取暖。
这气温急速下降,人人哈气都有雾,抬头看看,天边星宿灿烂,弯月如钩。
李芹不愿浪费心机,即刻打开自拍功能,喊人一齐自拍,“快快快,Eason演唱会不能没有自拍。”
刘骏豪叹一声,但还是站在她身后,摆几个姿势,又见屏幕里的画面不伦不类,吐槽:“你手举高点行不行,这样只能拍到我脖子。”
李芹手也就这么长,努力伸也拍不到:“那你来你来,废话那么多。”
刘骏豪扭头看向距离自己有些远的两个人,发现他们都在低头玩手机,一个单手插兜滑屏幕,另一个两手敲字。
他做多搅屎棍也能做和事佬,干脆喊道:“你们两个过来拍照啊,最高的那个人拿手机拍。”
最高的那个人是陈屿,所以是他拿手机,而黎楚怡悉心化了妆,不能不记录。
李芹和黎楚怡站一块,前者在左,后者在右,刘骏豪识趣地站李芹身后,因为他怕挡住人被抓着骂一顿。
陈屿习惯用右手拍,也就站在黎楚怡右边。
“叁二一。”
咔嚓。
黎楚怡有多久没有靠在陈屿旁边,又是半个月时间,她的外衫很薄,他一件夹克触感醒目,摩挲得她的心魂都开始燥,这时的身体接触让她心好麻好痒。
夜风总是不能免俗地寒冷,但如若旁边站着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人,耳脖都将蔓上温热潮红。
陈屿上手老道,横卧手机拍了好几张,拍完就把手机还给李芹。
李芹立刻抓着手机放大查看,她很满意,认真加了个滤镜,才将今日拍的一系列照片po到各类主页上。
黎楚怡收到好几张她传过来的照片,画面里的人表情不一,还有些casual,不过靓仔靓女的随意在别人看来都能当讲究。
拍照小插曲过后,氛围变冷,刘骏豪冻到要抱陈屿身上,“好冻好冻,我们今晚怎么解决,打车回去还是在附近吃个宵夜住酒店。”
黎楚怡饿了,“想吃砂锅粥。”
李芹同意,“砂锅粥配啤酒,不醉不归!”
原来她看上的那人有女朋友,出红馆那刻才知道,黎楚怡笑,她好像还看到他们在演唱会高潮的时候激烈热吻。
这冷水泼的,可怜的一见钟情就这么委屈地蔫掉。
李芹深呼吸又松气,愁眉苦脸有一种被放弃姿态:“我一夜失恋,不开心,好委屈!”
黎楚怡被干燥冷风吹进眼里,抬手想揉,一想到自己化了妆又忍住,眼睛红了,她借此机会发挥童真无赖的演技,“我也好委屈,好冻,冻到想哭,而且肚子饿,心鸠淡。”
不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扮起小鬼毫不婆婆妈妈。
这一幕持续到深夜大排档。
黎楚怡坐在黄胶凳上,时不时摸手臂吸鼻子,不过是在他面前找存在感,何为本色出演,真真假假分不清,但她确实把酸涩和委屈杂糅在被风吹冷的眼里。
李芹看不过去,对陈屿说:“你把衣服给她穿呀,她冻。”
刘骏豪见来机会,也赶紧来做一个好角色,“脱掉脱掉,男人老狗不怕冷。”
陈屿原本松散靠在胶凳看旁边往红磡及佐敦的穿梭巴士,拇指和食指夹着手机在百无聊赖地转着,听声音回头,才看见坐对面的黎楚怡头发被吹乱,妆容还在,眼红鼻子粉,嘴唇紧闭。
陈屿换个姿势坐,“要靓不要命,出门前看天气预报,今晚降温。”
黎楚怡拢好自己的外衫,她这次又不说话了,氤氲红眼浅浅凝视,陈屿看她,没转手机。
她就是故意的,这次不咄咄逼人,这次要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稍微展露一丝柔软和敏感,但他又没反应。
李芹也是一大早才知道他们闹掰的,现在面临这局面,只和刘骏豪一块尴尬地摸摸鼻子。
难搞难搞,这两人都是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