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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瓶,我喜你三分你却蹬鼻子上脸,本王再说一次滚开——”赵简怒不可遏,握着剑的力道有些虚浮。
他本可以抽出再刺,或是快速从侧斜面命侍卫偷袭,可看着那双修长苍白的手被割破也不放开剑刃,他就无法继续。
阮瓶歪着头平静的看着赵简,自嘲的嗤嗤笑起来,眼里渐渐弥漫上痛彻心扉的情愫,死死的握着锋利的剑身,喃喃道:“我阮瓶七年来,当真是瞎了眼……瞎了眼……”
人都是会变的,赵简一定要至赵城义死地,他究竟姓赵,哪怕“再是忠君爱国”,他爱的也只是赵家的国,赵家的君。丝毫不顾念他人的难处。他阮瓶惦念着年幼时期与赵简的情分,哪怕对自己有大恩的主子命令收服赵简,他都要扛着压力尽量让赵简利益权势全在,哪怕赵简在他眼皮子地下救走了阮音。
呵呵,是啊,他阮瓶对于赵简来说不过是个玩应儿,像是小猫小狗一样年幼时候看着有趣儿逗弄几下,哄几下,偏偏他阮瓶死心眼儿动了真心,若是真的有情,又怎会认错,又怎会让阮音对他做尽了恶事却视而不见,哦,现在他这个玩应儿因为有了尊贵王爷的种儿,命值钱了些,否则这利剑早就了解了他。
可,凭什么?!
他阮瓶凭什么沦落至此?!他阮瓶曾经也是才满柳城的第一才子阮萍,他阮萍被亲兄长害的没了大半条命还毁了容替了功名……做了太监被心爱的人忘却蔑视……就连挚友也保不住……
凭什么?
赵简对上阮瓶泪涟涟的猩红杏眼,心一软,声音放缓了一些但口吻仍然带着命令:“阮瓶,你也是朝廷的人,不要因为私情丢了你来之不易的东西,现在,你放开手,来本王身后,不要继续参与此事,本王对你……既往不咎。”
“城义大哥,你对我有救命大恩,你应该信任我而不是私自做主。”阮瓶这回拽着利刃改为对着肚子,看着赵简却对身后的赵城义说着话。
赵城义一脸灰败之色,眼眶赤红:“小瓶儿,是我对不起你,我以为宁亲王不可能让大当家活着。”
阮瓶轻笑,温柔又淡泊,柳眉像是随风缥缈的黛絮,那本是深深的忧郁和情丝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了然:“无妨,你的判断是对的,可惜的是你小看了我,如若我来置办,定当半点疏漏也不会留下……呵呵,二位大侠,我阮瓶按三倍酬劳自会奉上,烦请你们护送赵城义离开。”
那黑道的亡命徒对视一眼,低声:“走!”
“嗖嗖——”
赵简怒目圆瞪松手就要运功追上去。
“赵简!!!!”阮瓶突然怒吼一声。
赵简倒吸凉气,俊朗的脸煞白里泛着紫青。但见阮瓶已经把那利刃刺入了胸口,殷红鲜血浸湿了阮瓶紫蓝纱衫。
“呲————”阮瓶哼笑一声,拔了利剑“哈哈哈……哈哈……”
惊愕懊悔痛恨万种糅杂,赵简冲上抱住了倒在地上的阮容。
阮容一口口的呕血,捂着小腹,黑水银的美眸缓慢眨动,他笑着看着赵简那狼狈失态的样子,看着这尊贵潇洒,连皇帝之位都瞧不上只图做忠臣的不可一世的王爷。
“你吸气,紧闭牙关!!”赵简呼吸都在抖,快速点了阮容几处心脏附近的大穴止血,撕了自己的中袍给阮容快速包扎。
“不必白费力气了……郡王……还你……”阮瓶闭了闭眼,只觉得万籁俱寂,疲惫至极,扯开衣领,纤白的脖颈上戴着一只翠玉小扳指。
天水碧青的色泽,略显稚嫩的小巧,明明还只是少年人戴的玩物。
赵简瞳仁猛地收缩:“你、你怎会有这只扳指?”
阮瓶翘起嘴角:“你附耳过来……”
喘息般暧昧的声音,张嘴讥笑:“我呀……我捡的……”
突然咬住了男人的耳垂,不过一瞬就咬出了血牙印儿。
“嘶……你……”赵简抽气,耳朵差点被阮瓶咬下来。
幼年,阮家庶出的七岁小子上山给姨娘捉鱼补身子。
河岸边,小小的阮萍好容易钓了一篓子小鱼,却被一个骑马路过的俊逸少年以障眼戏法儿偷了去,烤了。
少年赵简没想到阮萍小不点儿竟然会迅速发现,继而便被小娃子咬了耳朵,最后不得不摘下扳指赔了小不点,头一次吃烤鱼喝酒吃了个醉,二人也因此结缘。
对于现在的阮总管来说,那年那天是他这辈子经历的最美好的事情。
马上一眼,铭刻倾心十数年。
赵简不可置信的看着阮瓶,心脏坠痛:“你、你、你竟是阮萍……阮萍不是已经死了吗?!”
“没有什么阮萍……只有阮瓶……王爷你好自为之奴才先走一步……”阮瓶自嘲笑笑,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啪——”细长的手展开坠在衣摆下,人无生息。
“来人!!去请郎中!!!备马车!!”赵简失控的吼着,抱着阮瓶的手收紧,眼眶溢出水液,他翻找随身携带的灵丹妙药,却怎么都喂不进阮瓶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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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主子。”
赵简捧着阮瓶的脸,以口渡丹药。
然而就算喂进阮瓶嘴里,他也根本无法吞咽,温热的身体在逐渐变凉。自从他七岁那年母妃去世后,许多年来,风霜雨露,雷霆万钧都经历了,他早已不会哭了,现在他为什么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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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凰银阙宫,绿梅园。
甄流岚今日好心情,立一张沉香木案,坐在太师椅上描画美轮美奂的绿香梅海。
“后君殿下,阮总管的文鸟传信儿回来了。”绛檀把一只通身鹅黄只有头顶一抹淡紫的娇小鸟儿捧着给甄流岚看。
甄流岚只略抬起羊脂玉湖笔,那鸟儿就从绛檀手里飞落至湖笔顶儿,叽叽喳喳的清脆叫声。爪子上挂着细细的铜管儿。
摘下铜管,挑出里面的纸卷儿展开。
甄流岚凝目看后,略思片刻,轻声:“去叫紫松通知连城巡抚暗里接应他,对了,再稍些本宫的滋养固元丹过去。”
绛檀出去后,甄流岚摸了摸自己的后腰,总觉得身子变得又笨又粗重了许多,不免有些郁闷。
他已经过了三个月,腹中胎儿安稳了许多,可赵平佑却对他“不如从前了”,虽然体贴呵护一如既往,但男人却对他再无亲昵爱抚,孕中正是需求大的时候,要他如何张口呢?
赵平佑就不想他么?还是赵平佑那坏厮又暗地里宠爱上了什么人……不,不会的,自己要信任赵平佑。
甄流岚有些难过的想,自己这副模样,定然比从前落下太多。
“来人,宣周蝶生。”
还是找神医来调理一下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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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蝶生为甄流岚看脉后:“后君殿下,您身体无恙,但还是要注意滋补,另外切记多思多虑,臣再为您开几副安神药。”
“有劳周太医。”
周蝶生退下后,甄流岚撑着侧额,缓缓合上眼。
中午泡药汤缓解身体必备,他摒退宫人小侍从,“哗啦……”从水里走出来。
哪怕大着肚子,四肢也仍然纤细修长,他披上中衣,对着水银镜子怔怔的看着自己,明明……很美,可也更加怪异的身体。
“岚儿……”
外头静悄悄的有动静传来。
赵平佑冷酷威仪的声音:“皇后早膳用的香不香?午膳可用了吗?”
“回皇上的话……”
甄流岚刚刚系上素红纱绢袍带子,背后便贴上男人的胸膛。
赵平佑拥着他,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的腰身:“好好儿的,怎么就突然不开心不用午膳了呢?我特特没用跑回来和你一起。”
甄流岚浅笑:“没有,玄峥不必担心。”
赵平佑眉眼间是抑制不住的喜色:“我都听周蝶生说了,你腹中怀的是双生胎,岚儿真是辛苦你,谢谢你。”
甄流岚脸颊晕红,因为湿热水汽把那原本雪白的脖子熏成了羞答答的粉颈,柔柔低垂着,唇珠红透欲滴,幽幽的轻轻的睨着男人:“我是你的妻子,传宗接代是责任,以后切莫再提‘谢’字。”
“那不同,你是男人,身子又不好,真真是难为你,辛苦你了雅清。”赵平佑很是感动又心疼。
甄流岚却轻轻从他怀里挣开,抿了一下嘴角:“不是还没用午膳,且外头等吧。”
“怎么了?为何不高兴?谁惹我的好岚儿了?”赵平佑却不肯又扶过去,那态度谨小慎微比伺候甄流岚的太监还要体贴小心。
甄流岚莫名烦躁,又不忍对赵平佑发火,赵平佑最近因为水患引起的贪官酷吏的事情已经焦头烂额,各地的折子成千上万,政务繁忙,他管理好文渊阁之余,作为妻子要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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