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徵摸了摸脸侧被她触碰过的地方, 视线慢慢从空无一人的楼道移开, 转向头顶银河璀璨的星空,唇边勾起悦然的弧度。
夏夜明星满缀,月悬高洁云岸。
预示是明天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周枝飘飘忽忽回到寝室,捧着热乎的糖炒栗子站在黑暗里平复呼吸,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她一颗心跳如擂鼓,一片宁静中咚咚作响,提醒着她做了多大胆的事。
她下意识摸了下唇,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头一次因为心跳无法平复而失眠了。
以至于第二天去考试的时候,始终处在一种过度兴奋导致神经超常活跃的亢奋状态,典型的身体已经透支,精神却异常敏感的阶段。
期末考试结束,周枝因为月末实验室要去外地比赛的事,打算在学校滞留一段时间,考虑到很多学生的实习需求,北江大学暑假一般是半开放状态,允许学生假期留校。
周枝找辅导员签好申请表,到学生办事大厅盖章,坐在窗口等待的时间,一阵夹杂着哽咽的絮絮窃语在空阔的室内清晰可闻。
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隐约传来几道听上去像领导干部的声音,似乎在劝慰那个哭泣的女孩。
周枝没当回事,拿着盖好章的表上报存档后,准点来到实验楼等秦徵一起吃饭。
她到的时候,秦徵刚好和程邃他们从实验楼出来,身上做实验穿的白大褂没来得及换,两排领口敞开,一直盖到膝弯,他手插在兜里,手肘曲平,成侧直角的形状。
也许是新鲜感作祟,周枝不由多看了几眼,觉得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正经了许多,倒真有几分医生的模样。
两人视线从一对上就跟胶水似的粘在一起,一下把随行的几人隔绝地干干净净。
程邃几人都是眼比嘴利的人精,双双对视一眼,虽然照拂小女生脸皮薄没说话,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写不尽的起哄之意。
得,还想一起吃个饭呢,人女朋友来了,咱几个别当电灯泡了。蔡荀带着一股酸意开口,几个人勾肩搭背走之前还不忘给秦徵递眼色。
想吃什么?秦徵懒得看那几人不怀好意的暗示,手从口袋掏出来,动作自然地牵住周枝,离地近,周枝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药水的味道,估计是做实验的时候染上的。
火锅。周枝眉梢上抬,声音雀跃不少。
前段时间周枝因为季节性上火,嘴里起了几个水泡,被秦徵灌了半个月的菊花茶,吃饭都只能吃清淡无油的食物,嘴巴都养苦了,好不容易听到他松口,以为自己养生期终于过去了。
秦徵顿下脚步,侧过身时另一只手抬起周枝的下巴,低头凑近,张嘴,我看看情况再决定批不批准。
周枝依言张开嘴,粉色的舌尖抵着下牙翘了两下,故意把下唇里侧一个小水泡挡住。
那点小心思在秦徵面前跟要糖吃的小孩变着法耍宝似的,他指腹稍加力道,周枝猝不及防,下颚被迫抬到一个新高度,紧接着下唇被他的手指往下蹭了点,藏在唇缝间的软肉外翻,一触即离,像是被弹了一下。
周枝拧眉,说话时唇瓣在那根细长的手指上贴了下,你干嘛?
秦徵摩挲了下手指,手收拢在周枝下巴自下往上拍了拍,眼底笑意渐深,小骗子。
周枝眼睫颤了下,很快又从容应对:我没骗你,水泡都已经消了。
非得我掰舌头才肯认?
秦徵抬起手,作势往她唇边靠近,周枝惊觉不妙,在他的手移过来之前,下意识往后躲。
就一次。她眼巴巴地望着他,温软的声线蕴含着一丝不自知的娇嗔,听得人耳根子直发软,忍不住想去看看她的嗓子到长成什么天籁样,才能发出这样磨人的声音。
秦徵不吭声,目光就这么被扯着直勾勾盯着她,不说好没说不好,模棱两可的态度总给人一种还有转圜余地的契机,可周枝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软磨硬泡等着他松口:
好不好?
周枝,谁教你这么撒娇的?秦徵抬手捏了她的脸一下,轻慢笑了笑,挺会对症下药啊。
最后两人挑了一家口味不那么重的广式火锅店。
虽然是菌汤底,但好歹蘸料可以加一点辣,周枝闻着从其他桌飘散四溢的味道,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锅底刚上来的时候,秦徵接到一通电话,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神色一点点凝重起来。
周枝放下手里的勺子,视线移过去,隐约听到对面传来一道年轻的女声。
那句怎么了压在嘴边刚要问出来,下一秒,被秦徵起身的动作打了回去。
他匆忙捞起椅子上的外套,视线跟着离开的脚步在周枝身上顿了顿,头一次没有等她的回应直接甩下一句:我有点事,你先吃。
利落的背影消失在门店拐角。
很快,销声匿迹。
火锅这时咕咚咕咚冒着泡,白茫茫的热气在眼前翻腾上涌,周枝望向秦徵离开的地方,视野被熏地越来越模糊。
她放下筷子,原本被馋虫勾起的食欲突然散了大半。
他有事离开,这一点周枝心平气和地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