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古兰既然会求上陈家,就说明他背后是没什么势力的,若是一开始就有姜家给他撑腰,事情哪里还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白倾沅困惑不已,一个姜祁的存在,叫整件事都走向了她无法了解的盲区。
太师府姜祁是谁的人?太后的人。
虽然很不想回忆,但她脑海中清楚记得,她从前做皇后之时,有一回从灵泉寺上祈福下来,见到山脚下,德昌侯召家的公子召怀遇正带了大队的人马接人,接的,正是当时的户部尚书姜均竹,也就是姜祁的父亲。
彼时的姜均竹之所以能很快从一个地方监察史升任到从二品大员,就是因为他在太后和召家联手扳倒摄政王的局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而另一个同样在此局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就是西郡白家。
白倾沅恨,恨当时不长眼,白白给他人做了棋子,被人卖了尤不自知,还在那帮人数钱。扳倒摄政王之后,他们要扳倒的,不就是她西郡白家了么?
思及这一段,她简直恨得牙痒痒,现在的姜祁出面救人是要做什么?是要代太后给陈家一个下马威么?
只怕她召未雨想要威慑的不只是陈家,还有北郡王吧。
南觅见白倾沅鼓着腮帮子不说话,脸色愈来愈差,慌忙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县主?”
“我在!”
白倾沅回神,见着南觅的表情,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失态,便刻意捋了捋耳旁几乎没有的碎发,故作正常道:“南觅,今日辛苦你上下跑一趟了,你好好回去歇息吧,明日也不用来伺候了,有泠鸢在就行。”
南觅闻言就要跪下:“县主折煞奴婢了。”
“南觅。”白倾沅拦住她跪到一半的动作,难得苦口婆心,“你和泠鸢就跟我亲姐妹似的,哪里需要拘这些虚礼,还什么折煞不折煞的,听着多生分啊,我叫你休息,你就只管休息就是了。”
“是。”
南觅抬头,见白倾沅严肃又认真的一张脸,一时有些怔住。
她抠紧手心,退出了她的房间。
白倾沅说的没错,平日里她待她和泠鸢的心思都是一样的,从来没有因为她是太后派来的而疏远她,亦没有因为泠鸢是从小跟着她的就得的比她多,该给她们的她一样不落,甚至还超出常例。
也正是因为她待自己没有半点的疏离,南觅最初还心想,这县主怕不是个傻的,太后给她送人,分明是监视之意,她怎么还乐呵呵的,半点不知道愁。
她不知道,白倾沅乐呵呵的模样下,藏的是一颗经历了两辈子生死沉浮的苍老之心。
南觅离开后又带上了房门,白倾沅继续一个人想着姜祁之事。
他掺和进来,那就至少说明,那个叫樊古兰的商户近期应不至于被弄死,姜祁虽浑噩不就,但他爷爷姜太师和他父亲姜大人的名声还在,得罪姜家也不是件简单事。
既然姜家出手了,那陈驸马留在北郡岂不是更加没有必要了?
但凡驸马自己想的开,如今就该收拾收拾东西启程回京了。
白倾沅一拍脑门,对,该启程回京了。
上一世驸马,不正是死在了北郡回京的路上?
第24章 我大哥
一旦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白倾沅就半刻都坐不住了,她害怕,害怕驸马明日便会出现在启程回京的路上。
可她现在还能找谁呢?还有谁能连夜派人去北郡救他呢?
成熙,驸马是成熙的驸马,如果告诉成熙这件事,那她是不是就会直接派人护送驸马回来?
可成熙如何会信她呢?预知将来这种事,光听一听就觉得不可思议了,不是么?
正想着,屋门又被推开,泠鸢提着灯笼进来放在外间。入夜微风将屋内的红烛吹得摇曳生姿,连带着倒映在地上的人影也晃动起来。
白倾沅盯着她手中的红灯笼凝思半晌,说:“今夜怎么想着提灯笼来了?”
今晚守夜的泠鸢进了里间,回她道:“今晚是十五,县主连这都忘了?”
“这就到十五了?”白倾沅微怔,“那爹娘的家书到了没有?”
“到了,正要给您拿出来呢。”泠鸢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封厚实的信封,双手递给白倾沅。
蜡烛被移地进了几分,白倾沅借着烛光,将爹娘和兄长的家书逐字逐句看了仔细。
一柱香的时辰很快过去,白倾沅捏着刚读完的家书,抬头问泠鸢道:“我记得,大哥哥从前跟随金吾将军去到北郡游历过,是吧?”
“是,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泠鸢道。
白倾沅又问:“那他具体去过哪些地方,你可知道?”
“这……奴婢实在不知。”泠鸢摇了摇头,好奇她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白倾沅却只是向她招了招手,神神叨叨道:“泠鸢你过来,我有些事要你替我办……”
*
翌日,用早饭的时候,白倾沅难得没有犯困,反而神采奕奕地坐在桌边,喜上眉梢。
成熙道:“这可真是稀罕,咱们小县主昨儿个夜里定是做了什么美梦。”
“什么美梦,姐姐惯会笑话我。”白倾沅回嘴道,“昨夜十五,只是收到了西郡家书罢了。”
成柔道:“西郡家书?那阿沅可是想回去了?”
“自然想,想回西郡看看爹娘,看看兄长,看看我甘城的绿洲沙漠,骆驼蛮铃。”白倾沅一派天真道,“也不知能在盛都呆多久,兄长说,等年节时候,他们都会跟随父亲进京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