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窜的前奏上演得有些突如其来,还在旁边维持着扫码姿势的沈放微微一顿,也把手机自然地揣回兜里。
他看样子并不是十分怜香惜玉的人——玫瑰花被握在少年骨节分明的手里,随意地朝下垂向地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季玩暄摸了摸下巴,正想着要不要提醒他一下,顾晨星却已经一切就位转头叮嘱:“我微信号xingxing521,劳烦你加一下回去给我转账,先走了886。”
话尾的句号还未落地,他便一脚飞了出去,哪吒降世般将车蹬子踩出了风火轮的架势。
季玩暄老老实实地抱腿坐在后座,身边散着的那几朵伶仃弃花,全都在冲出去的一刻跟着他一起惯性轻晃。
城管见势不好立刻快步追了上来,顾晨星却已经一溜烟窜出去十几米。
车后座上那人的眼神由起初的茫然很快转为好笑,沈放脑内画面一转,蓦地与十几分钟前自己瞧见他的那一眼重合起来。
日正中天,艳阳高悬,高大的铜燕背影之下,人群熙熙攘攘挤在三轮车的主人面前等着付钱。
黑衣的少年乐得清闲坐在栽满鲜花的车尾,长腿抻直,向他面前的小女孩弯下腰,似乎要听她说些什么。
但小姑娘什么都没说,只是踮起脚尖,把手里的玫瑰花别在了他的耳侧。
那个时候,他微微瞪大的眼睛也是这样,很快就和嘴角一起弯了起来,右脸颊上攒出一颗酒窝,很深。
城管叔叔今日似乎有些身体不适,将将跑到雕塑边上就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沈放预备离开,刚想收回目光,那已经渐远成点的小车上却忽然有人不知所谓地挥了挥手。
就像是在特意和某人告别似的。
沈放顿了顿,手里的花束却已被自然地拿了起来。
好在赶在下一步傻气的动作之前,城管撑着腿站了起来,气喘吁吁地看向他:“你认识那两个小子吗?”
玫瑰花又落了下去。
“不认识。”吧。
第4章如何征服英俊少男(上)
季玩暄是被《第九套广播体操》的音乐前奏吵醒的。
激昂的旋律经由大喇叭扩音响彻方圆十米,可以使院中任何一个香梦正酣的人垂死惊坐起。
他半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醒着盹,果不其然在半分钟后听见了对门聂子瑜清脆的早安:“老聂,你是不是疯了?”
聂大爷今天不上班,一大早就逗孩子玩,被女儿瞪着眼睛威胁也乐呵呵的:“今天不是开学吗?我叫你和小季起床嘛。”
院外屋内,男孩和女孩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聂子瑜趴在窗边,两眼放空地看向窝在躺椅里晒太阳的老父亲:“下午两点半报到,您看看现在几点呢?”
略早,七点十五。
聂大爷打起哈哈:“正好嘛,起来换衣服洗漱完就该吃午饭了。”
聂子瑜哐地把窗户甩上了。
聂大爷:“……”
胡同里的小院子隔音效果一向欠佳,季玩暄揉着眼睛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闷闷地笑了一声。
制衣厂最近赶工,季凝和白阿姨前脚刚去上班不久,院子里只剩下俩小孩和一个无所事事的聂大爷。
季玩暄磨蹭到窗边拉开不怎么遮光的棉布纱帘,温温吞吞一直试图折射到他床脚的晨间阳光霎时浸满屋内。
刚从女儿那吃过瘪的聂大爷睁开半只眼睛看向他:“哟,小季,醒得够早的啊。”
“原地踏步”的“一二三四”戛然而止,大喇叭稍一停顿,气都没喘匀就播起了第一节伸展运动。
聂子瑜端着洗脸盆从屋里走出来,挺客气地拆老爸的台:“醒这么早是拜谁所赐啊?”
聂大爷摸了摸下巴,一脸好奇:“拜谁?小季你说?”
季玩暄守在窗边,在聂子瑜路过时手欠地摸了摸姐姐披散的长发。在女孩子含嗔的回眸下,他抿着笑涡缩回了脖子。
答案自屋内扬声传了出来:“不知道啊,大约是改革的春风吧!”
聂大爷远远与他对起歌来:“你还年轻,应当是初升的太阳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