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空无一人,桂姨做完饭就走了。沈放随手丢下书包,走到饭桌前试了试饭菜的温度——还是热的,桂姨刚走不久。
沈嘉祯知道独自搬出来的儿子不愿见他,但又不放心,于是找了一个阿姨来照顾他的起居。
而沈放答应的条件就是别让他在房子里看见任何人,否则他就立刻离开燕城去找外公,沈嘉祯也同意了。
但这本来就是少年叛逆的手段,转学后他每天回家的时间变幻莫测,时早时迟,就是为了开门后能冷着脸把人彻底赶出去。
只是一周过去了,任他怎么调整行程,始终没见过那个传说中的“桂姨”。
倒是每次回来时饭菜都是刚刚好的热度,桂姨人如其名真是有点诡异。
饭菜可口,他却提不上什么胃口。
客厅里传来“扑通”一声,沈放踩着拖鞋走出去,发现是书包掉到了地上,还有几本书从没拉好的口袋里冒出尖角。
他过去收拾,烦躁的时候下手没什么轻重。季玩暄硬塞给他的旧书彻底掉到地上,露出了夹在扉页的一角冷白色。
沈放动作一顿,弯下腰没捡书,直接抽出了那张折叠的A4白纸。
纸上有两行华文细黑,第一行写着“告诉你个秘密,我会用左手画画”,第二行写着“不过写字是不可能的”。
下面有一幅手绘的涂鸦,画的是个打石膏的小人,笑起来傻乎乎的。
很单调的画面,但沈放却透过这张纸,瞧见自己等在门外时,这人趴在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打印机上,咬着笔盖单手涂涂抹抹的模样。
沈放屈身捡起那本《怎样征服美丽少女》,刚翻开又看见了另一张手绘。
兴许是使左手的缘故,无论是那张自画像还是这张手绘,线条都很果断简洁,寥寥几笔就颇为生动。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他如梦初醒地看了一眼,是季玩暄发来的消息。
“我画得好不好看?”
他怎么和桂姨一样,时间都被他们掐好了。
沈放不想这么轻易服输,心里却沾了温水似的说不出冷话,只能折中回复:“你画的是什么?我看不懂。”
季玩暄估计是气着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沈放耐心等了一会儿才把手机放到一边,捏着这张纸细细看了起来。
半分钟后,季玩暄终于发了一条语音过来,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小同学,你美术成绩是不是很差?我画得那么惟妙惟肖你都认不出来!”
其实认出来了,但不知道他画这个干什么。
沈放想笑,开口仍不动声色:“所以是什么?”
季玩暄老不高兴:“开心果儿!”
他喊完以后又不发语音了,对话框一直显示“对方输入中”,也难为他一只手还能打这么多字。
“我估计你不是爱吃开心果的人,所以给你画几个吧,望梅止渴也是有其一定道理的。”
沈放这次真的没反应过来:“什么?”
季玩暄估计终于学会使用语音输入功能了,大段文字很快发了过来。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和人打架,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但助人为乐是我自己古道热肠,不是为了绑着你当牛做马。”
沈放有些语塞,季玩暄礼貌地等了等,半天没看到回复才重新输入起来。
“阿月浑子因为外壳裂开的形状被称为开心果,但它并非生来‘开心’,因为品种、环境等各种因素,它不一定会天然开裂。所以在人工收获、清洗、炒制开心果后,还会用机器撬开果壳,强行让它开心。”
季玩暄抑扬顿挫地读完自己抄写的作文素材,检查完没有错别字后发了过去,终于开始往主题上扯。
“明天开始你不用来‘打卡’了,该收到的我都收到了,认识你很开心,我希望你也开心,哪怕最近有点难度也没关系——我送给你的开心果是天然成熟开裂的!”
好一篇两百字小作文,沈放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一时间被洗脑得头晕眼花,半天才回应了四个字:“阿什么浑?”
季玩暄愣了一下,又把小抄拿起来核实了一下。
阿月浑子。没错啊。
他有点紧张,语气跟着弱了下来:“这是音译名,我抄错了吗?”
谁知道他抄没抄错,沈放长到十六岁,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开心果原来并不姓开名心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