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理解。
沈放扶着额把后脑勺对向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杀了我吧。
两人同时在心里叹气。
热牛奶已经彻底没用了,季玩暄认输地放下两只举得发酸的手臂,动作不小心蹭到了座位之间的花束。
他呆呆地数了一会儿栀子花有几片花瓣,纠结着开了口:“这是……给你妈妈的花吗?”
沈放缓缓坐直,“嗯”了一声。
“她以前最喜欢这种花。”
好像没给人聊下去的动力?
沈放又补了一句:“她的骨灰撒在汶江里了,我今天去看看她。”
……你妈的,更聊不下去了。
季玩暄颤着嘴角:“哇,那我平时喝水不是可能还喝到阿姨了……”
闭嘴吧,把嘴闭上,好吗,小季。
两人垂着脑袋齐齐叹了一口气,然而片刻过后,两个青春期综合症却又捂着眼睛一起笑了出来。
季玩暄嘴还僵着,但酒窝够深:“我是不是冒犯到阿姨了?”
沈放的睫毛很长,但不翘,垂下来的时候夸张的好看,笑起来尤甚。
“没关系,她大多数时候非常温柔,很愿意宽容,生病了就是不理人,你说她坏话也没关系,更何况也不是坏话。”
季玩暄装作松了口气的样子:“那就好,如果是我妈妈,她会连夜跑到我的梦里,揪着我的耳朵骂人。”
沈放笑着看他,眼里还有很多话没说出口。
季玩暄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歪着头,眼睛里的光柔和而温暖。
我喜欢你。
我也是。
如果眼睛能交流,那么他们应该已经完成了一段对话。不过人类这么痴呆又较真的生物,有些话要说出口才会明白的。
“季玩暄!季玩暄是谁?”
护士出来喊人了。
“……这么快。”
季玩暄眨眨眼站了起来:“等我一下哦。”
沈放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声“好”。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中央区的“执子偕老”客人爆满,高二年级的真假情侣却双双对对走入医院。
阿金的爸爸妈妈刚刚匆忙赶到,两人握着彭也的手把感激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金叔叔去办住院手续,走之前执意让彭也等自己回来,开车送她回家。
女孩走出病房轻轻带上门,转身的时候有点不舍得,忍不住回头,竟然看见大男生趁着妈妈背对自己,猛地向她挥了挥手。
她笑了出来,也傻瓜一样在窗边摆手。
季玩暄坐在诊室唯一的那张靠背椅上,被医生握着下巴掰扯揉捏了两分钟不到就走了出来。
他悲喜交加:“医生说我颞下颌关节紊乱综合征,听不懂吧?我也听不懂。就是肌肉有点拉伤了,注意别咬硬东西,过几天就好了。”
沈放看着他,语气很温和:“那不是很好?平安夜平平安安,跨年夜健健康康。”
“……”
原来那条短信他看见了啊。
季玩暄眨了眨眼,又想起了医生刚才提醒他紧张的时候不要咬牙。
他呼出一口气,放松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