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连他爸都拿他没办法,久而久之也就没人管了。
沈放每日独来独往,孑然一身。
这样的学生,最让人头痛,但落到有些人眼里,他却成了一块无比可口还容易下嘴的小羊羔。
性子孤僻,母亲早逝,与家人关系恶劣,没有朋友,就算发生了什么事,他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更何况他长得也很不错,无论自愿与否都被迫糅合了父母五官中最精致的特点,除了个子太高不大好掌控之外,他几乎是个再完美不过的猎物。
起初的时候,他自然是没有在意的。毕竟全校也并没有一个人觉得那位名声远扬的徐老师有什么问题。
长相斯文,彬彬有礼,讲课妙语连珠,与最调皮的学生也能打成一片。
在学校这样单纯的环境中,这样一位老师,无论他自身外貌条件如何,都很容易被学生神化成“最受欢迎老师”的伟大形象,恨不得高高捧起。
可以想见,在这样的氛围中,出现的唯一一个拒绝挤在他身边的少年,会有多么多么的突出。
如果当时他再低调一些就好了。
隐匿在人群中,不被人发现,也许就不会出现后来的事。
起初只是嘘寒问暖。
全校最受欢迎的老师,对隔壁班的小可怜抱有关切的念头,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没有人觉得有问题,他甚至得到了更多的美誉。
再到后来,徐良寅给沈嘉祯打了电话,主动要求给沈放补课。
他很会说话的技巧,就连经历过无数次不见血腥谈判的沈嘉祯都被轻易说服,压着沈放——无论他有多抗拒——每天放学后都必须留在学校办公室接受徐老师的辅导。
整整一年,沈放一直在忍,徐良寅也在忍。
从最初的的恪守礼制,再到后来有意无意地触碰,暗示性的玩笑。
沈放每晚回到家中,都会开着水龙头一遍一遍清洗被对方触碰过的地方,直到搓得红红的,再进一步就会破皮的地步。
他感到很恶心。
那个衣冠楚楚的变态也好,这个忍得不动声色的自己也是,都很恶心。
后来,大家都忍到头了。
在中考前的一个月,沈放在办公室冷漠地传达了沈嘉祯“以后不用再来补课了,费用会转过来,谢谢老师”的原话。
而徐良寅却突然发了疯,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到了办公桌上,反复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他们两个难道不是两情相悦的吗?
相你妈的悦。
沈放忍着对方靠近时的呼吸和黏腻的香水味,抄起旁边的字典狠狠敲到了他的头上。
他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反正说出去也没人相信,那他就自己为自己讨个公道。
学校老师带人闯进来的时候,徐良寅已被打得不像样子了。
平时最斯文的一个人,完全没有形象地无力瘫软在地上,嘴边满是血和断牙,而沈放高高举着自己被迫坐了一年的凳子,下一秒就准备招呼到他的头上。
被抓住的时候沈放没有解释,沈嘉祯匆匆赶来的时候脸黑得像锅底,他还以为自己要再续上一场架。
但没想到这人只是冷着脸把他领了回去,第二天就将沈放和他所有的复习资料统统打包丢到了云城。
中考前的最后一个月,他是在外公家自己完成的复习。叶培生倒是想指导他,可自己只是初中的语文老师,术业有专攻,爱莫能助。
直到沈嘉祯派人来接儿子回去,老人家们也不清楚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放回去便直接参加了中考,沈嘉祯只手撑天,帮他解决了所有麻烦不说,沈放连错过的入学考试都没参加就直接被转入了信中。
他原本大概率要变成一个很糟的人,但好在碰见了季玩暄。
但现在那个人回来了,他还可以喜欢季玩暄吗?
窗外有小孩子在嘻嘻哈哈地玩着滑板车,沈放注视着他们奔跑时飞扬的衣角,眼神有些恍惚。
“小放。”
令人战栗的称呼,但换一个人念出来,就不会那么可怖。
沈放回过头,看见端着水果笑盈盈站在自己面前的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