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了扯嘴角,从出口处往下走。
这里人太多了,他可以去附近找个显眼的摊位等季玩暄。
此处人流不算太密集,但却有人突然从旁边挤了他一下。沈放漫不经心地转过头,在附近的蘑菇屋后扫见一个瞬间消失的身影。
“我们都是……好朋友。”
一个男生犹豫着发话,另外一个连忙跟着点头搭腔,只有杨霖煊跟个冰雪王子一样,抱胸看窗外,冷笑了一声。
男生:“……”
季玩暄懒洋洋地往后靠了靠:“你们两个是好朋友我看得出来,那杨霖煊呢?”
这些全是初一小屁孩,一米七几上上下下,看到高年级的就发怵。
坐他旁边的小男孩特狗腿:“杨霖煊也是,我们都是好朋友。”
杨霖煊还维持着高傲的姿势,语气生硬道:“我不认识他们。”
小男孩尴尬地闭上嘴。
季玩暄笑了一声:“从你那边只能看见没擦干净的倒影,别拗着了。”
杨霖煊:“……”
他转过头,秀气的眉毛紧紧蹙起:“你烦不烦?关你什么事?”
他的态度恶劣到剩下两个人瞬间噤声,季玩暄倒是没什么反应地看着他,嘴角甚至还挂着笑。
“我当然不想管你,但我不希望最后是杨叔叔,或是你妈妈来学校,帮你处理放学打架的问题。”
杨霖煊和他妈妈长得太像,几乎没能遗传到杨又庭的任何外貌特征,男生女相,漂亮得有些刻薄。
他此刻瞪着季玩暄,眼睛几乎要喷火,腮帮子都咬得突了出来。
季玩暄心里大半位置还记挂着沈放,只抽出了一小部分空档关心这里的青春期危机。
他想提醒杨霖煊愤怒的时候不要这么咬紧牙关,不然也很有可能在未来某一时刻突然张不开嘴。
但说出口的话,小王子肯定会觉得自己在讽刺他。
好心当成驴肝肺,过去十几年也没少发生过。
心中突然生出无穷的疲惫,季玩暄闭了闭眼睛,侧过头看窗外。
“你不想让我管,我也懒得管,但不得不管。如果实在想找事,就去我看不见的地方,顺便也提高一下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别让别人帮你擦屁股。”
杨霖煊面色越发难看,剩下两个小男孩脸都快憋紫了,但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十几分钟的旅程漫长得像几个世纪,他们的车厢门一开,三个人就又一阵风似的窜了出去。
季玩暄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隐约听清之前狗腿的那个男孩撵在杨霖煊屁股后面追问:“喂,刚才那个就是你的私生子哥哥吗?”
季玩暄脚步一顿,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窄巷里面,沈放蹲在地上看着瘫软在自己面前的人,语气平淡到了几乎让人错觉温和的地步。
——如果他撑着脸的那只手里没有握着匕首的话。
“你是觉得我上次没废了你,一辈子也拿你没办法吗?”
瘫在地上的男人有一张再平凡不过的面孔,但从前那个堪称气质彬彬的中年教师,如今俨然已彻底变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恶心家伙。
这人毫无廉耻地躺在地上,桀桀怪笑:“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男孩知道你陪他玩的时候,随身还揣着刀吗?”
沈放眉头皱了一下。
“他看起来很喜欢你,但他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
什么样的人。极其隐忍,心里揣着无穷无尽的黑暗火焰,随时可能烧到离自己最近的人身上。
沈放垂下眼皮,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犹豫。
他有很多秘密没有说出口,以前是无所谓,现在却多了一份不敢。
杀手最避讳动心,有了牵挂,他就不再是无敌的了。